第22章
不知是不是林幼月錯覺,聶盡燃提到魉仙時,宿钰一向恹恹的神色浮現些許動容,又轉瞬即逝,也可能是火光晃的太厲害,她看錯了。
“那高人說,千年前,魉有自己的領土,它們出生便開心智,通曉異法,偏偏生性暴虐嗜戮,猶如惡鬼修羅,四處作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它們數量極為稀少,那時魉還不叫魉鬼,是我先前提過的魉仙,後來,某位聖者橫空出世,一道結界猶如開天辟地般,将魉的領土隔絕開來……”
說到此,聶盡燃蓦地停下了,林幼月聽得心癢癢,不禁追問,“然後呢?”
“自此之後,魉仙逐漸消失在世間,可沒過多少年,占據人身體的魉鬼便現世了,隻是聽說相較魉仙,它們能力差了一大截。”
這故事後半截居然草率收場了,高開低走略顯乏味不說,而且缺漏頗多。
“魉仙隻是領地被封,怎麼會就忽然沒了呢?”林幼月困惑道,“若是它們與人相似,不是可以在外邊繁衍後代?”
不止如此,所謂結界應當隻是令此地封鎖,而非憑空消失,若世間真有此處,不大可能瞞過世人。
“這……在下就不知了。”聶盡燃迷茫地搖了搖頭,“當時我也提出許多疑惑,可惜那位高人始終緘口不言,再不願透露更多……但不論如何,此般言論堪稱天馬行空,多年來,聶某總是時時想起,如今也就當一個故事講與二位聽聽。”
林幼月斂神,下意識望向宿钰,卻見他一言不發地聆聽着,神色依舊。
她毫無緣由地想起那魉鬼灰飛煙滅前最後一句話,好似聽說過宿钰般……
雖說見過師弟預言的未來,卻從未了解過宿钰的過去……他入蓬萊前,莫非經常與魉鬼打交道?
若非礙于外人在場,她真想問問宿钰過去與魉鬼有何種瓜葛。
*
在宿钰的帶領下,他們又走回了官道。
林幼月這才發覺,先前繞路是因為前半段官道雖安全,卻無食物,後半段飽腹野果随處可見,便不需繞遠覓食了。
風餐露宿又一日,饒是已修行多年,也難免叫人疲憊不堪。
當然,這份疲倦似乎隻林幼月獨有,宿钰和聶盡燃這兩人全然無事,精神一個賽一個的好。
月上枝頭,林幼月艱澀地吞了口唾沫。
不出意外的話,熬過今夜,明早再走上半日便有望抵達暮土鎮……這漫漫長路總算能看到頭了。
思緒間,幾人腳步不約而同放緩。
隻見前方不遠處,泥濘的路旁停了輛馬車,開闊的草地上搭起了臨時帳篷,篝火團團燃燒,幾人圍着火堆相繼而坐。
那裡邊有一男一女身着極其眼熟的青色長衫,身上幹淨整潔。
另外二人滿身塵土,神色倦怠,盡顯狼狽,相較之下與前者對比鮮明。
林幼月詫異發覺後邊這兩人居然見過,是先前客棧有過數面之緣,卻不知曉名字的散修。
對面那四人顯然也瞧見了他們,探究的目光齊刷刷望來。
林幼月忽而想起,那統一的青色外衫,不就是天歸院的服飾嗎?
他們竟然在這遇上了天歸院的人?
“聶兄?!”其中一位散修定神脫口。
“丘兄?!”聶盡燃愣怔一瞬,邁着迫切的腳步上前,喜形于色,“還真是你!”
“太巧了……不不不,應該說沒在閻羅殿重逢真是太好了!”
“你們認識?”青衣女修揚眉,從他們簡短的對話中也猜出了一二,“也是魉鬼手中逃掉的幸存者?”
邱散修視線旋即落在聶盡燃身後二人,眸光陡然一縮,諸多想法逐一冒出來,咋舌道,“或……或許是吧。”
那日,他原以為是魉鬼殺盡興懶得管他們那些雜兵,才将結界撤去,直至途中遇見了天歸院的弟子,才得知那魉鬼大概率被他們中的某人殺了,隻是礙于未見到魉鬼屍首,才沒法下定論。
“未必是逃掉吧……”另一人低聲坦言,“後邊那位便是在下先前提及的天賦過人的小少年。”
若是他們中有人能消滅魉鬼,思來想去怕隻有殺了熊豹兄弟的少年了。
客棧兩日諸多事件自然也同天歸院的弟子描述過,那對兄妹是無法忽略的存在,可惜隻知他們一個姓宿,性格極為狂妄,不好相與,另一個姓林,貌美心善。
林幼月跟着宿钰上前去,篝火邊青衣弟子站了起來,為首的男修拱手道,“在下楊懷仁,天歸院内門丙級弟子,還請教兄台尊姓大名。”說罷,亮出自己腰牌以證身份。
楊懷仁并未因自己是天歸院内門弟子而瞧不起外邊的散修,林幼月隻覺得這人相貌眼熟,卻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
少年沒跟他客套寒暄,沉聲開口,“宿钰。”
“楊兄安好,在下聶盡燃。”聶盡燃熱切地上前介紹自己。
就剩她一個了,林幼月也附和,“林幼月。”
“我們在前往墓土鎮的路上遇上了天歸院的弟子,他們似乎是要趕去德陽——話說聶兄,你怎地和他們在一起?”邱氏壓低嗓音問。
“也是半路遇上,半路遇上,”聶盡燃嘿嘿笑答,“宿兄和林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他們,在下今日漂到哪還不知呢。”
邱氏一臉困惑。
一旁楊懷仁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又對宿钰開門見山道,“敢問宿公子,出現在德陽城遠郊客棧的魉鬼,是你消滅的嗎?”
“如果你說的是李墾那隻,”宿钰倨傲地笑了下,“确實是我殺的。”
楊懷仁一愣,又一次拱手作揖,“宿公子可否坐下,與我們詳談聊一二?”
“你想知道什麼?”
“一切與魉鬼有關細節,它的外形,能力,所用何種術法……實不相瞞,每件魉鬼的案子我們都需要細細盤查上報。”他肅穆道。
“可以是可以,”宿钰頓了頓,“但想要情報總得拿點東西換才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