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思量着,端起茶杯湊至嘴邊,茶水剛沾濕唇畔,林幼月動作陡然凝住。
心髒霎時如臨大敵地咚咚重跳,幾乎全憑本能地脫口,“師弟!”
宿钰眼眸一凝,望來同時一道強悍的氣息迸發,林幼月手中那盞茶被瞬間彈飛,沒了蹤影。
“嘩啦”一聲連同杯中水碎裂在牆上。
這動靜頃刻吸引來周圍的注意。
在一道道注視下,宿钰漠然出聲,“你說。”
未料到宿钰反應竟如此之快,把她都驚住了。
林幼月愣了好半晌,才磕磕絆絆斂神,“這,這水裡有毒……”
客棧被她那句話震得炸開了鍋。
“毒?!”
“什麼!?”
“什麼毒?”
“跟我們喝的是同一批茶嗎!?”
“姑娘快來幫我們也看看!”
“等等,我喝了有一會了,但是沒覺得有異常啊,話說回來,你又是如何知道有毒的?”
修士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要不是有宿钰在旁邊坐鎮,隻怕是要将她圍住抓着質問。
林幼月耐着性子去了鄰的幾桌,細細分别後,她表情略有難看地望向衆人,“不會有錯,裡邊摻了大量迷失粉,中此毒者,凡運轉靈力便會激發藥性,使人當場麻痹昏迷。”
迷失粉由迷失花制作而成,此花罕見,多生長于妖獸盤踞的深山,輕易不可得,但牙兒島就有,它香味淡卻特别,因此絕不會認錯。
“不是緻命毒藥?”
“緻命毒藥大多有色有味,第一眼便能察覺。”林幼月解釋道。
衆人面面相觑,細細盤算下,從外邊回來那會,他們又累又渴,幾乎全都碰了茶水。
如若沒記錯,那茶是掌櫃熱情奉上的。
長武宗的宮澤瞬時震怒,腰間佩劍猛然出鞘,寒光指向掌櫃。
“這這,這是做什麼!?”對方大驚失色,跌跌撞撞躲至柱後。
“我們回來時茶水是你命人添上的,不就是你下毒?!”
“下毒?我下什麼毒!?你别血口噴人!你們走後我就沒離開過廳堂,其餘人都可以作證!就算下毒也應該是後廚的人!怎地就賴在我頭上了!!?”
掌櫃雖有慌亂,但思路格外清晰。
宮澤一怔,環視一圈,見無人反駁,看來是默認這番說法了。
“抱歉,原是我沖動了。”
“再說了,那姑娘說的話就一定可信?明明就随便看了看,聞了聞,你們怎麼就如此深信不疑了?”
林幼月好莫名,她說這些不過是想盡一份力,怎麼到頭來成了撒謊的壞人,“信不信由你。”
沒人願意無端拿自己做實驗,因此林幼月的說法自然難以驗證。
“迷失粉在下略有耳聞,這東西頗為稀罕,多生長于妖獸盤踞且潮濕陰冷之處,東洲南域都很難見到。”聶盡燃開口,“功效确如林姑娘所言,其香味淡又特殊——不過,是否有摻入茶水,在下無能,混入飲食後還真嘗不出來。”
“去查,把所有人都叫出來,挨個問明白了,我們這批茶水經了誰的手。”宮哲收了劍,用吩咐的口吻道。
掌櫃對宮哲的态度雖頗有微詞,但還是悻悻照做。
期間,宮哲對林幼月拱手,“姑娘,你可知這毒有何解法?”
“解藥自然是有……但出不去的話也尋不到啊……若是不動用靈力,少則半日,多則三天,毒性會自然消散,”林幼月頓了頓,斟酌片刻又忐忑道,“還有一種法子,施針或許可解。”
“你會施針?!”宮哲期盼地望來。
“懂一點,可以一試。”
話音剛落,宿钰頗具審視意味的眸光便落了過來。
那端詳的視線仿佛能灼人面頰,真是好不自在。
他的反應其實在林幼月意料之中。
宿钰絕對是不希望自己站出來替人解毒吧,他隻想攪混水,場面越混亂,他作為看客就越發開心。
但林幼月不願袖手旁觀,大家心境不穩,修士與非修士莫名形成對立,再這麼拖下去,都不需等魉鬼出手,内部便先潰決了。
“太好了,還請有勞姑娘為我們解毒!”宮哲喜形于色。
不僅他,其餘人臉上陸續浮現些許慶幸。
“找到下毒之人了!”
林幼月正準備拿針之時,掌櫃與一群雜役從後門返回。
這麼快?
她一怔,旋即從一幹人中望見了熟悉面孔,他雙手被反捆着,狼狽押入堂間。
“就是他!”一雜役站出來振振有詞道,“昨夜客棧有人鬧事那會,大家都起床去看熱鬧,小的因為鬧肚子沒趕上,返回時便見此人正在廚房裡鬼鬼祟祟,被我發現後自稱是走錯了,現在想想大概就是那時下的毒!”
“旺福?”林幼月喃喃脫口。
怎麼會是他們的車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