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虞初悠悠轉醒之時,指尖微動,忽然察覺到指腹下有莫名異樣的觸感。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忍着脖頸上傳來的刺痛感和冷風吹來緻使的涼意,她微微低頭,垂着眸向下看去。
沾滿了血迹的指尖旁,一團毛絨絨的小狐狸卷縮着身子,不斷的往她手下拱着,粉嫩的舌尖不斷的舔舐着手上髒污的血迹,似是要幫她擦幹淨一般。
舔是沒舔幹淨,倒是蹭了一身的血水,幹涸後把它那一身洗的香噴噴的毛發給裹成了一個個小揪揪。
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麼跑過來的,但好在沒在半途中被人抓了炖湯或者當寵物去。
想到這裡,就是一陣後怕,虞初正了正臉色,剛想小小的教訓一頓。
就見那小狐狸站了起來,沖着她“嗷嗷”地叫着。月光下,那狹長的眸子裡冷不丁滑下了一連串的晶瑩剔透的淚珠子。
滑落至身前蓬松的毛發上,一路而下,在一片打結的毛發裡開出了一條淚痕。
銀白色的瞳孔裡滿是委屈。
虞初愣了愣,心一暖,探出手用指尖戳了戳它的腦袋,笑罵道:“我還沒怪你擅自溜出來跑這荒郊野裡,你倒是先哭起來了。”
說罷,小狐狸似是不滿意般用兩隻後抓刨了刨土地,随後洩憤似的轉了過去,整個一毛絨絨尾巴正對着她。
虞初若不是礙于脖間的傷痕,隻怕早就笑出了聲。
相處以來,她一直都覺得這小狐狸雖不能變成人,但卻是一隻很有靈氣的毛絨絨。
如此這般通人性的模樣,放在遍地都是怪的聊齋世界裡,倒是不足為奇了。
虞初笑了笑,擡頭望向天空,高懸的月亮還在頭頂上,周圍的夜色同之前的并無差别。
也就是說,她并未昏睡很長時間。
她看着倒在身側的驢和露出草席一截的屍體歎了口氣,随手從内襯裡扯出一塊幹淨的布料将脖頸處的傷口捆紮上,又扯了一塊綁住小狐狸的眼睛。
小狐狸察覺掙紮間,就被虞初輕輕松松的捏着後脖頸丢進了自己的包裹中,順便松了松領口,給它留了些縫隙讓其呼吸後,就背在了身前。
看着胸前不斷鼓動的包裹和一陣陣的“嗷嗷”叫聲,虞初無奈的拍了拍包裹裡的團子,沙啞着聲音道:“我不能說太多話,白銀你安靜些!”
話音剛落,包裹内的動靜果然小了很多。
虞初放下心,這才撐在樹幹上站起身,一步兩步緩緩地走向驢。
她伸手探了探驢的鼻息,氣息隻進不出,隻怕熬不過一個時辰了。
驢似乎察覺到她的到來,艱難的睜開了一雙濕漉漉的圓眸,沾了血色的長而卷的睫毛下,純真幹淨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擡起頭蹭了蹭她的手,輕輕的嘶鳴了幾聲。
不消片刻,堅持不到一炷香就斷了氣息。
虞初無意識的抿緊了唇,黝黑的瞳孔内,閃爍着從驢身上逸散出的光點,風一吹,便散得一幹二淨。
濃厚的鐵鏽味彌漫在鼻間。棕色的土地上都被染成了一片黑色。
就連包裹裡的小狐也都安靜了下來。整個林間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虞初撿起鏟子就近尋了個芳草如茵的地兒,将伴了她一月的驢埋了進去後。
重新将草席拖拽到闆車上,将兩袖撸到胳膊肘處,推着闆車就繼續上山去。
剛靠近山頭,遠遠的一聲嗓音就飄了過來。
“小初你怎的才将屍體運來?”
小王早就在這裡幹完了活回了鋪裡,可遲遲不等虞初回來,因芸娘擔憂虞初出了事,這才讓他跑回來看一眼。
哪知又等了許久,就在他差點沿着芸娘給的地址去時,眼神一轉,遠遠的看見了山下那熟悉的身影。
可帶他看清虞初時,見其一身淩亂,素色的粗布麻衣上更是染上了一片一片暗紅的血花,不僅沒有了驢,她的身上更是隐隐傳來了一股刺鼻的腐朽味。
那是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也是他曾經嗅到的一抹味道。
他臉色大變,顫着音問道:“你莫不是遇上了夜叉?”
虞初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可見其不斷湊過來的臉,鼻間輕聳着不斷繞着自己打轉,想到他那引以為豪的狐狸脖子,心中陡然了然。
怕是方才那怪物湊自己極近,這才染上的氣味。
可想到自己猜測的人物與小王口中吐出來的人物名稱一模一樣,不禁遲疑道:“你剛才說夜叉?”
小王捏着鼻子,騰出一隻手幫着虞初埋屍,待看清這所謂的極其慘死相,眉頭一皺,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