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再往前,就是傳說中的精靈族地了,按照坎貝爾的口供,鹿笮小姐應該就在精靈族地了。”
手執重劍,全副武裝的武士一字排開,站在他們獻上自己忠誠與熱血的帝王身後。
堅毅的眉骨下,是深邃的眼窩,比起之前,顯得更加削瘦而淩厲。
但丁斯坦灰褐色的眼眸深處,就像在垠垠無邊的冰洋上漂泊的松木,冰冷的湛藍色海水拍打着松木的軀殼,松木不知何時才能靠岸,但遙遠天際傾灑下來的月輝讓他永不能放棄。
如今,豔紅的火舌扭曲着舔舐着綠浪般的森林,映射在但丁斯坦眼眸,灰色好像變成焦糖一樣甜蜜的顔色。
可是如同條件反射一樣,他聽到鹿笮的名字,便想起那個血與月的夜晚。
暗稠的血蜿蜒如河道,少女赤足走到他的眼前,他甚至能看到少女潔白纖細的腳踝突出的骨節,離他那麼的近,可是離開他時,又是那麼的毫不留情。
自那天起,他就攜着悍不畏死的戰士為他開疆擴土,征戰四野。
既然甯願去梅加爾帝國,去巴萊克帝國,卻唯獨不願意再踏足奧匈頓的土地。
那,他便把克萊大陸上所有大小公國,全都抹去,把奧匈頓的名字,烙印在這大地的每一寸。
如此,她逃無可逃。
火光沖天,佩着銀色勃艮第制式盔甲的武士沉默不語,手執利劍,晦澀的咒語被火系魔法師們吟誦出來,他們配合的天衣無縫,宛如精密儀器的齒輪般層層配合,精密推進,哪怕是大魔法師,也難以偷偷逃走。
大地之母痛惜地在玖月之森上空徘徊,卻不敢靠近地面。
天際深藍交接處仿佛被撕了一道口子,光華大盛,一個接一個精靈湧了出來。
他們皆是穿着精靈銀白色的長袍,外貌完美如雕塑,尖耳昭示了他們的血統。
其中一身着冕服,手握權杖,頭戴荊棘王冠的精靈無比明顯,隻見他輕輕一揮權杖,空間中風之元素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濃郁起來,青色由淡轉深,霎那間,天地一動,洶湧的火憑借無邊無際的樹木而無可比拟的氣勢終于被制止了下來。
風之元素就像真空帶一樣,将綿延千裡的大火定在原處,堪稱神迹。
在前方撒播火種的魔法師們心中騰起膽怯——這到底是多深的魔法才能做到這種程度?他們就算是皇家供養的魔法師,但這輩子都無法企及到對面精靈的高度。
但丁斯坦作為一國之帝,大陸辛密在他眼中幾乎透明,憑借着法聖過人的眼力,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以一己之力阻擋火勢的精靈,就是已經在大陸快三千年沒有露面的精靈王。
可精靈王又如何,阻止他尋找少女步伐的一切絆腳石,都會被他毫不留情的踩過去。
但丁斯坦微擡手臂,火勢立刻如海水漲潮,一浪高過一浪,最後盤旋卷曲,竟然幻化成火龍,呼嘯而起,所過之處,綠木瞬間化為火海。
精靈王銀眸微冷,神情肅然,他微微颔首,手中那浸漬了古老歲月的權杖光芒大盛。
風與火互為掎角之勢,毫不相讓。
但是,天命寵兒的地位在此時毫不留情拉開了差距。
即便精靈王比但丁斯坦多修煉了幾千年,但是依然撐不過片刻,就敗下陣來。
青色的風牆消弭,火勢高漲,瘋狂吞噬着森林。
沒有人能阻攔但丁斯坦的腳步。
精靈們陷入絕望。
火光映亮了天地之間每個角落。
因此當那個少女剛剛出現時,莫名地,所有人都注意到此處。
她是黑夜中璀璨的黃金,是億萬星辰中唯一的月光,當她出現,世間萬物都淪為陪襯。
沖天的火光和彌漫的黑煙使她裙擺不再潔白如初。
濃煙之下,火光之中,她赤腳而來,膚色如雪,烏發如墨,唇角揚起微笑,遠遠的沖着騎着高頭大馬的男人輕輕的說道:“陛下,日安,又見面了呢。唔,您的軍隊可真是----所向披靡啊。”
漫不經心又毫無愧疚的語氣,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一切一樣。
但丁斯坦灰褐色的瞳孔一緊,原本平靜的視線再度變得洶湧。
她怎麼能?
她如何敢?
敢在背叛他之後,依然神色平靜如初,微笑向他問好。
但丁斯坦聲音喑啞,如同寒冰,卻隐忍而克制:“過來。”
他話音剛落,手執武器的戰士們變換陣型,留出一條道路。
一輛高大的馬車轟隆隆的碾過地面,徐徐出現在衆人面前。
馬車并不是尋常給貴族小姐們出門乘坐的車駕,它上面隻是孤零零的安置了一個巨大的籠子。
是用黃金打造而成的囚籠,無論多麼華貴,都無法改變它是囚籠的事實。
更何況,上面被層層布下的魔陣,足以證明它被下了不少心思,隻是為了單單困住一個人。
鹿笮瞳孔一緊,但丁斯坦很滿意少女的這幅姿态。
來吧,懇求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