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狀況的出現,這無論是達米安還是艾米都是始料未及的。
女孩一聲接着一聲的痛哭着,抱着她腰間的手像章魚的觸手那般粘人。艾米試圖去聽清楚對方所說的,卻隻能聽到一些語焉不詳,含糊不清的字眼。最終要的是,這個亞洲小孩的眼淚把她的衣服都打濕了!
看到裙面上的深色,艾米的臉色一黑。她提起莉亞的後領,試圖将她從自己的腰上拽出去。
艾米咬牙切齒地:“給我松開手,莉亞.底比斯。不然我讓你期中不及格!”
莉亞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她打了個哭嗝。艾米能很清晰感覺到腰上的桎梏正在逐漸松開,而女孩也緩緩的撤開了腳步。莉亞的聲音還帶着些哭泣後的鼻音,她很是難過的重複道:“艾米老師,我真的很害怕。”
“怕什麼,你做惡夢了回去跟你的媽媽說。别跟個嬰兒一樣逮着人就哭。”艾米嫌惡地。
莉亞停住了腳步,兩人此時間距約三步。莉亞背對達米安,艾米卻能清晰看見對方的臉。
冷淡,平靜。
很想象,是在這種神情的面皮上,此刻正輸出着及富情感力的話語:“是蜜拉老師死掉了,艾米老師。我剛剛親眼看見的!”
“天哪,真的嗎。那你報警了嗎?”艾米表現出的驚訝不似作假,莉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沒有,但是我知道體育老師報警了。”
“我真的很遺憾,莉亞。你知道你是第一目擊證人麼?”艾米問。
“我知道。”莉亞回答。
艾米倏地換了神情,她惡狠狠地:“那就滾回去等着做筆錄,别在這裡打擾我畫畫!說到底,非課業時間不能接近實訓室。而你,還有你!”她伸出手,點了點達米安:“你們這是違反校規校紀!”
“可我真是太害怕了啊,艾米老師。”莉亞接着,“因為我曾經見過你和蜜拉老師在争吵啊?”
艾米的動作一頓,她眯起了眼睛,心中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她問:“哪裡?什麼時候?”話剛說出口,艾米就後悔了,她直覺的認為莉亞說的話絕不會是她想得到的答案。
莉亞的眼淚繼續流淌着,順着她的面頰一滴一滴落下。達米安看在眼裡,往女孩纖細的背後站了過去,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看不清對方的神情,隻知道她仿佛因為害怕而顫抖着。
奇怪,烏維氏病是不具有恐懼感的。達米安感到困惑,以及違和感:那她究竟在做什麼?
莉亞當然不能回答他,因為她正在上交着對艾米問題的答卷:“上周末,我去買冰激淩的時候。看見在一間老屋前,蜜拉老師和您在一起吵架。然後您的身旁,還跟着一個很高的男人......”
蜜拉,老屋,男人.......
這三個關鍵詞抨擊着艾米的神經,她表情開始變得危險的起來了。她擡起手,朝着莉亞走了過去,像是要威脅對方将這件事咽入腹中。
“成年人私底下有摩擦很正常的吧,那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又關你什麼事呢?”
“艾米老師,她是你殺掉的吧。”女孩原本溫軟的聲音倏地冷了下來,眉眼一沉,臉上的淚痕尚未幹掉。達米安額角一跳,事情朝着他完全意料不到的地方發展了。
”生前所處的最後位置是在美術室。而你也在這裡,需要我再明說麼?”莉亞一邊說着,一邊拽着達米安往後退去。艾米不知因哪句話而臉色鐵青,她朝着莉亞走來,聲音因為過度的憤怒而顫抖:“跟你又有什麼關系?明明是那個賤人先挑起來的!哈哈、你不會真的覺得是我幹的吧?我告訴你,我完全可以告你诽謗!”
“十歲及十歲以下無法成立诽謗罪。”莉亞說完,手指一松。達米安眼看着她的手迅速朝一旁的桌面摸了一把,是方才莉亞進屋時趁達米安不注意特地調整的位置。因為慣性,她身體前傾踉跄了幾下,旋即莉亞撞到了桌角她的背脊順着桌腿往下滑落。當女孩坐在地上,被她攥握在掌心的物件也亮出了寒光。
是一把刮刀。
艾米看見她對她笑了下,腼腆而純良,口吻帶着些虛弱的氣流感。
她說:“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們就去警局見真章吧。”
下一秒,達米安的腦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艾米面露驚恐,她眼睜睜地看着莉亞在話尾落下的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刮刀。女孩手腕羸弱,看起來一折即斷,但卻紮下刮刀時快準狠。隻用來塗抹顔料的扁平金屬體劃破皮膚,令人甚至能清晰聽見半空中響起血肉被割裂的噗呲聲。隻這一下還不夠,莉亞轉動着手,讓刮刀從小臂開始一路割到腕部才停下。
血因刮刀被拔出而大面積的噴濺出來,猩紅代替了白皙的皮膚争相湧出。
達米安撲上去用手堵住傷口,卻止不住血的流淌。他大罵着:“你瘋了,真的是瘋子!底比斯,你到底在做什麼,想做什麼?!”
艾米捂住嘴,一臉難以置信。
莉亞顧不得看他一眼,将這一串動作一氣呵成後,她将嘴一憋,眼淚從眼眶中墜落,驚天動地的哭聲從她身體中傳出:“救命!!!她要殺了我!!”接着,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進從走道響起,最終停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