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闊聽話的不再言語,隻滿眼慈愛地看着跪地的關恕,轉眼已經十八年了,若是駿兒還在,該有多好。
那是嚴闊一生之中經曆過最慘痛的一戰,直到今日仍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他心頭。
盛建十一年,盟國蘿夏背棄締約,借海路于北地鍘騰,合兵直指大梁陉子關。
蘿夏與鍘騰同為大梁的北方接壤國,其兩國之間縱嵌着一方内陸海,其曰冥海。
冥海四周險峰環繞,隻東西兩岸各有一處斷口,東連蘿夏,西進鍘騰。
冥海雖為海,可其大小還不及疆域最小的蘿夏國,傳聞此海邪性得很,不隻深不可測,而且還沒有任何魚蝦等活物。
鍘騰的祖先曾派過大批勇士入此海探尋,但卻無一人生還,之後的幾百年間,他們相繼造了更大的船,遣了更多的人,也均是盡數被此海吞沒。
自此以後冥海就成了鍘騰的禁地,是鍘騰人談則色變的詛咒之地,即便對岸是兵寡糧足的蘿夏,他們也不敢進犯分毫。
可蘿夏國卻相反,他們将冥海奉為聖地,每年都會由柏靈公帶領蘿夏族人到海中祭祀。
蘿夏,是這塊版圖上唯一一個沒有君主的國家,他們将權利賦予海靈,而海靈之中最高靈之人便是祭祀柏靈。
據傳柏靈公身鑲三件寶器,其中一件便是鎮海石。
這鎮海石不僅能讓活物安然渡過冥海,甚至是不識水性之人都可在冥海之中不沉。
所以,若不是柏靈公,鍘騰軍根本就不可能跨過冥海,取道蘿夏,直逼大梁東北方要塞。
當時的嚴闊還隻是古蘭路的三州領将,身兼陉子關防城将,戰事一起,嚴闊便調集了三州兵馬趕赴陉子關。
時下正巧關震的兩子關恩與關忠替父為闊母祝壽,他們與嚴闊的獨子嚴駿相交甚笃,同是一腔熱血的将門之後,怎能容得鐵騎犯境?
于是全部跪于嚴闊的膝前,泱着哄着要一起領兵出戰。
可對方是兇殘至極的鍘騰,能生飲人血,活吞人肉,旗号打的還是最為骁悍的可倫圖,嚴闊怎敢冒然出兵?
更何況陉子關早已形同虛設,關内可調動的兵馬不足五萬,隻因他蘿夏不善兵事,又與大梁有盟約共定,所以當時的陉子關屯兵最少,最薄弱,根本不是敵方的對手,隻能邊防邊等懷遠的邊軍。
懷遠邊軍共計二十萬,全部駐紮在與鍘騰相接的四方堡,是大梁的最北端。
此次鍘騰犯境,八萬攻打陉子關,十五萬攻打四方堡,懷遠王關铎已是自顧不暇,僅能撥兵五萬給關震去解嚴闊之圍。
懷遠封地地占五洲,其中有一州剛好就處在蘿夏與陉子關的交接處,但這其間卻是冥海南延的山脈,崎岖無比,險可不攀,遂關震隻能領軍南下離境,再向東繞道馳援。
、
一處緊閉的營帳内,三個抿嘴的少年握拳圍坐,他們緊盯着案台不發一語,突然一個略顯年長的少年忿忿開口:
關恩:“嚴弟,嚴伯父怎的如此膽小?怎的遲遲不肯發兵?我關家世代與鍘騰作戰,對他們再熟悉不過了,若是讓我們兄弟領兵出戰,必有勝算!”
關忠:“是啊嚴兄,若是等父親的援兵到了,那我們就失去今次展露頭角的機會了。”
嚴駿聽後,将手邊的茶盞重重一砸:“對,那些鍘騰人太可惡了,整日的叫陣辱罵,父親能忍得了,我可忍不了,這樣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可遇不可求!”
“走,我去拿兵符,你們準備好,我們即刻出關迎戰!”
就在鍘騰圍關的第六日,嚴駿迷暈了嚴闊,私拿了兵符,他三人領兵出關直擊六十裡,正入了敵軍的陷阱,以至大梁兩萬将士盡數被殲,他三人也一并折在了陉子關。
關震途中聞得了兩個親兒的死訊,悲痛欲絕,當即下令轉兵,強翻玄頂山。
五萬兵馬人做梯,刀未出鞘血滿衣,秋涼彩山骨碎響,終得東屏半卒西。
這是他親兒殒命的地方,他要讓這些鍘騰軍有來無回!
在陉子關破守的當日,關震趕到,他将五千精射手藏于山中,自己則帶領剩下不到兩萬的封軍從後奇襲。
孝安帝葉宏又抽調了古蘭路三萬軍馬,由二皇子葉程領兵與嚴闊禦敵。
兩方前後夾擊,鍘騰軍且戰且退,當退到關外六十裡時,數萬隻羽箭從天而降,數千顆圓木大石依山滾落,八萬騰軍全數命隕山間,隻剩少數蘿夏軍向北敗逃。
關震與嚴闊心有喪兒之恨,早就殺紅了眼,他二人率軍拼命追殺,一路北上,沿途燒屠劫掠,直搗蘿夏都城,生生将蘿夏殲滅。
當時的大梁開國僅十一年,這樣又添疆土的戰績讓孝安帝葉宏龍顔大悅,直接封嚴闊為一品護國大将,執掌懷甘兵權。
至于關震,他本就是世襲的懷遠王世子,已是不可再封,且他未戰就先自損兵馬近三萬,不懲不罰,算是功過相抵。
二皇子葉程則被冊封為福王,領蘿夏菁、濱兩州為封地,負責督建濱東海事,至此蘿夏徹底納入大梁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