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建二十九年,梁國,懷甘邊境。
一片晶瑩的雪花飄落,似是有意戲耍一般,旋轉着落在了一蹲地少年的身上。
一股子冷風吹過,将少年的衣擺掀起,不禁讓少年打了一身冷顫。
“辰大夫,您快來,這邊又送來了一批傷兵!”
“诶,來啦。”
少年應聲後,利落地将手中的縫線剪斷,用赤着的小臂撥了撥眼前的亂發,擡起一張黑漆血污的臉:
“這才幾月,居然下雪了?”少年吸了一下鼻子,拎起藥箱便趕忙朝呼喊的方向跑去...
‘唰’地一聲帳簾掀起,滿帳的哀嚎和血腥讓少年的眉頭緊了又緊。
這場戰事已經持續一個多月,唿國此次集結了三十萬大軍壓境,大有不破不還的意思,也不知前方的嚴伯父能否抵擋得住。
少年在心裡重歎了一聲,便加入到了救治的隊伍.......
“軍醫大人,您快看,他那是救人還是殺人啊?”一傷兵驚恐地看着少年治傷的手段。
“小兵蛋子,少見多怪,我跟你說他可是神醫,像那樣的傷啊,隻有他會治,你就瞧着吧。”
果然,随着少年手裡的一根銀管入肋,剛還喘不上氣的傷兵,一下子就倒抽了一口長氣,随後便正常地呼吸了起來...
帳裡的幾個軍醫看後,無不向少年投去了崇拜的眼光...
要知道,像這樣重創肺腑的傷勢,在大梁幾乎沒人能治,隻有等死的份。
這辰大夫也真是奇了,小小年紀竟身懷如此高超的醫技,真是讓人羨慕。
“辰大夫,大将軍有請。”一話事兵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少年面前。
少年手上的動作不停:“可是大将軍身體有恙?”
話事兵:“小人不知,隻是大将軍從前方傳來了口訊,請您速速去大帳相見。”
“好,勞煩話事稍候。”隻見那少年兩手稍一發力,‘咔’地一聲就将另一傷兵的折骨接好:
“房前輩,勞煩您給固定一下,晚輩要往前方去一趟。”
“好嘞,放心吧,這點小活兒就交給我們吧。”
少年又背起了藥箱,匆匆跟着話事前往大将軍營帳...
“小人星辰,拜見大将軍。”少年躬身抱拳,低着一顆亂蓬的頭...
“恕、辰大夫,不必多禮,請起。”
隻見這大帳之中端坐着一位身披金甲的魁梧男子,五十上下,厚須蓋領,聲洪面赤,一派肅威的大将之風。
這将軍不是别人,他正是鎮守梁國西北邊境的一品大将,嚴闊。
嚴闊見話事出去後,立時卸了臉上的肅氣,展顔道:“恕兒快來,讓伯父看看。”
關恕不滿地看了一眼嚴闊:“伯父,您怎麼又叫我名字,咱不是說好要叫我辰大夫的麼,這要是暴露了身份可如何是好?”
嚴闊一聽,瞪起眼道:“這是老夫的營帳,我看誰敢亂傳話!”
待關恕走近,嚴闊又眉頭一皺:“哎呦呵,恕兒怎的又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怎的還顯瘦了呢?你這臉上怎麼還有血?是不是哪裡傷到了?快讓伯父看看。”
關恕拿着巾帕給自己淨了淨手:“伯父放心,這不是恕兒的血,傷兵實在是太多了,軍醫根本忙不過來,這些都是去幫忙的時候蹭的。”
嚴闊拍了記大腿,歎了口氣:“都怪伯父,隻顧着前方的戰事了,沒能照顧好恕兒,恕兒可千萬不能傷着累着,你要是有何閃失,伯父可怎麼向你父交代?可怎麼向你關家的列祖列宗、”
關恕:“停停停,伯父,您的那些話我都會背了,什麼該如何向關家的列祖列宗交待,該怎麼和我父交代的,我都這麼大的人了,能照顧好自己。”
嚴闊舉着胳膊從頭到腳掃量着關恕:“你這叫..能照顧好自己?你看你每天把自己弄的,就像個乞兒一樣,這是個什麼樣子?”
關恕笑笑,不以為意地撥了撥黏在臉上的亂發:“軍中人多眼雜,恕兒怕給您添麻煩,再說我這樣挺好,比戴那個面具好。”說話間,關恕已跪在嚴闊的膝前開始為他診脈。
嚴闊翻了下眼珠:“真不知他關大是怎麼想的,恕兒這好好的一張臉,非要讓整日遮起來不可,還說什麼辟邪,避什麼邪?”
“老夫看啊,你父王定是被那些個術士給蒙了,要是真有邪祟,你讓它們出來,看老夫不把它們給劈成兩半!”
關恕按下嚴闊比劃的手:“好好好,伯父,您最厲害,先别動,先讓恕兒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