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杏眸泛着光,烏亮水潤,激得他的心湖随之波瀾不止。
從未有過的感受讓他有點慌了,趕緊閉上眼睛,默念心法,連綿不斷的痛楚很快蓋過了那點雜念。
有一刻他竟然在想,痛一點也不是壞事。
遊溪其實不想哭,但她從小共情能力就特别強,看到别人手上撕了條口子,自己的手指也會跟着痛。
她腦補一下荊師兄現在的處境,隻覺得自己也渾身都痛,才忍不住紅了眼睛。
遊溪輕輕籲了口氣,讓自己暫時忘記經脈這回事,小心問,“師兄,你說的《落月天書》的事,是真的嗎?”
這件事讓遊溪很在意,《落月天書》什麼時候變成了功法?難道她看的是假天書?不對,真要有這功法,妖族自己為什麼不學?
說明有人捏造了《天書》是神族功法的假消息,以此來诓騙人族修士,是誰在這麼幹?
荊飲月睜開眼睛。
“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她猶豫着說。
“天書之事,都是我的猜測,但看左長老的反應,八九不離十。”
“那你覺得,是哪一族所為?”
“哪一族?”
“妖界有三族……”
“不管内部分為幾族,妖界利益共同,此事必然是三族共同籌謀。”
“不會的。”遊溪急忙道,“瑞獸一族愛好和平,不喜紛争,鱗蛇族長也不喜歡耍陰謀詭計,羽族、羽族……”
以前她覺得羽族族長是個好人,對她很好,可現在她猶豫了。
她曾認為刺殺她的刺客是羽族某個長老派來的,可這次連羽族的烏羽精英都派出來了,要說族長不知情,這有可能嗎?
她的儲物戒中,放着一封信,是她親手所寫。
她之前想拜托烏九明将信送到他爹手裡,請族長暗中調查,到底是誰想殺她,這樣一來,她不用擔心信送回妖族被有心人攔截。
如今,她不會送出這封信了。
見她猶豫,荊飲月沒忍心将話說的太明白: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眼前這姑娘可能也是妖族陰謀的一環,隻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陷入沉默。
另一邊,藏玉和莫含光聯手,左長老無疑是強弩之末,很快就被兩人制住。
莫含光正打算封住他的修為,帶回玉山宗處置,左長老深知若被帶回,身敗名裂,必死無疑,額心冒出一陣金光,準備舍棄肉身,神魂遁走。
“快攔住他!”藏玉單手結印,速度仍不及左嚴逃走的速度,可左嚴的神魂剛鑽出來,忽然感覺一陣撕裂靈魂的劇痛,好像有一把利劍在切割他的魂體,哀嚎一聲,又鑽了回去。
左嚴猛地睜開眼睛,含恨道:“荊飲月!”
方才荊飲月超越極限的一劍,劍氣竟然傷到了他的神魂,使他無法魂體脫出!
他死死盯着對方,“你、你果然是……”
話未說完,吐出一口血,藏玉手印結成,封印罩下,左長老徹底昏死了過去。
場面一片寂靜。
遊溪小聲問:“果然是什麼?”
難道荊師兄還有什麼别的身份?
藏玉和莫含光對視一眼,略顯尴尬,他們的表情,好像知道些什麼,卻一個字也不說。
荊飲月閉了閉眼睛:“我不知道。”
見他不想再說,遊溪也不問了。
莫含光咳了一聲,道:“飲月,我幫你化解反噬,吸收藥力,稍後你可恢複大半。”
歲舍狗腿道:“院長的藥真神了,師兄傷得這麼重,竟然也能好得這麼快,能不能賞給弟子一顆?”
莫含光白了他一眼,“你以為續接經脈的藥是大白菜,随便能給?這是我百歲生辰時,丹杏院長贈我的,本院也隻有這一顆。”
歲舍悻悻然:“哦。”
藏玉将左長老鎖住,準備帶回宗門,對遊溪道:“我通知了院裡的其他師兄師姐,讓他們趕過來,試煉還未結束,稍後你就跟着他們吧。”
遊溪:不要啊!
但是她請院長從宗門趕來救急,已經很麻煩人家了,此時憋紅了臉,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不由得望向荊飲月:“荊師兄呢?”
莫含光道:“你傷得不輕,用藥後最好休養一陣,試煉要不要繼續,全看你自己。”
反正他們劍修皮糙肉厚的,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都能爬起來練劍。
荊飲月擡頭,遊溪眼巴巴的看着他,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想說的話都寫在其中。
被她漂亮的杏眸盯着,荊飲月喉結滾動,道:“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