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東:“這麼些年了,我還是你最好的哥們兒?”
印磊聳聳肩:“當然,誰叫我是個倒黴蛋,窮還傲氣,沒人願意跟我做朋友。倒是你,現在知道我真實情況,還認不認我這哥們兒?”
周衍東笑了,端起茶杯與他碰了碰:“哥們兒,幹杯。”
印磊給他續茶,又給自己滿上,杯子舉在半空:“咱敬點兒啥呢?”
周衍東:“敬這艹蛋的人生!”
兩人哈哈大笑,将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吃完飯聊了許久,周衍東準備結賬時才從服務員口中得知印磊已經付完錢,他想起這小子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間,肯定是那會兒偷摸結賬的。
印磊拍拍他肩膀:“别急着感動,下頓你請。”
周衍東笑着點頭。
兩人在公交站分開,印磊乘公交回住處,目送那輛車開遠,周衍東漫無目的遊走在附近。
中午從賓館退房,他打算找個可以多人同住一屋的旅店,這種地方環境肯定髒亂差,但勝在便宜。
夜裡,周衍東拖着行李箱四處溜達,停在禦馬會所前,看着門上的封條,想起印磊那句玩笑話。
“其實你完全可以去當鴨,當鴨多賺呐,可不能白瞎你這俏模樣!”
周衍東罵他欠抽。
就在周衍東對着會所大門發呆之際,程溪出現了。
很久以後,周衍東回想這一天,覺得這是他整個人生的分水嶺。
當他告訴印磊自己擺攤賺了挺多錢時,印磊怒罵他不争氣,他知道,印磊這是因為他放棄了。他說自己沒放棄,也不可能放棄,現在隻是迫不得已曲線救國。
印磊轉怒為笑,沒說什麼,第二天一早打電話叫他下樓,指着這輛小貨車,讓他開着這玩意兒去進貨。
周衍東喜上眉梢,又有些擔心,問印磊:“我那駕照能開這個麼?”
印磊拍拍車門:“微型卡車,怎麼不能?”
周衍東也拍了拍車門:“你的?”
印磊點頭:“去年買的,二手破車,該換的該修的我都給弄利索了,踏實開吧你就。”
周衍東摸摸腦袋,不好意思:“我開了,你開什麼?”
印磊笑起來:“我又不進貨,開它幹嘛?”
周衍東搞不懂:“不進貨你買它幹嘛?”
印磊又笑了笑,四處張望,避而不談:“給你開你就開,大老爺們兒話真多。”
臨走前,印磊忽然仰頭往樓上看,問道:“你倆這是同居了呗?”
周衍東跟他說過自己和程溪處對象的事兒。
見周衍東點頭,印磊說:“好好對人家。”
周衍東:“知道。”
印磊:“結婚請我喝喜酒啊,到時候别嫌我份子錢少。”
周衍東低頭不作聲。
印磊一下就明白了:“沒打算娶人家啊?”
周衍東:“沒想這麼遠。”
印磊拍拍他的肩,語氣輕松:“便宜占了大頭,那就凡事讓着人家點兒。”
他如果繞彎子不直說,指定是不會娶程溪,印磊了解他。
晃眼一個多月,周衍東開着這輛印磊贊助的小貨車跑遍廣城,程溪生日第二天,進貨途中,他将車停到附近商場。
路過一家奢侈品珠寶店,周衍東停在櫥窗外,目光被一條鑽石項鍊吸引。
吊墜由藍色寶石和一圈鑽石組成,耀眼别緻,如同一滴晶瑩的藍眼淚。
周衍東看了看售價,二十二萬九千九百九十九。
如果沒有跟家裡鬧掰,他可以一口氣買十條這樣的項鍊送給程溪;可是,如果沒有跟家裡鬧掰,他又怎麼會遇到程溪,怎麼能跟她在一起?
周衍東收回目光,走進旁邊那家銀飾店,買了一對四百九十九元的銀戒指。
夜裡回到家,他拿着禮盒上樓,發現程溪竟然不在,打電話過去,這次倒接得爽快,嘟聲沒想幾下就接通了。
程溪說自己在加班,讓他早點睡。
周衍東氣得冒青煙:“淩晨十二點半,怎麼還加班?”
程溪歎氣:“臨時要改方案,怎麼改都不滿意。”
周衍東:“就不能回來改?”
程溪:“回來會犯懶的,看見沙發就想躺,看見床就想睡。”
周衍東挂斷電話,開着貨車直奔言輝總部。
整個企劃部隻有程溪一個人留在辦公室熬夜加班,周衍東忽然出現在工位旁,吓得她小聲驚叫:“你鬼呀?走路沒聲音的!”
周衍東雙手揣兜,身子斜靠着辦公桌:“什麼方案這麼難改?我幫你。”
程溪搖頭:“不用了,頭兒說剛才發過去那個挺好,明天再完善一下就行。走吧,困死啦,回去睡覺。”
周衍東目光落在她電腦屏幕旁的禮袋上。
“這是什麼?”他問。
程溪起身拉着他:“走吧。”
他拎起禮袋打開看了看,裡面是個禮盒。
“生日禮物?”他又問。
程溪不作聲了。
周衍東:“怎麼不拆?”
程溪的沉默給了他答案。
他試探性問道:“宋言送的?”
不回答就是默認。
他替程溪打開盒子,蓦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