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村長長長歎了一口氣，“你們大概已經注意到了，村裡幾乎沒有青壯年，隻有老人和小孩。我們村子位于山林之中，過去人們主要以打獵為生，但現代社會已經不再允許這樣了，所以年輕一代大多選擇去東京務工，他們的父母和孩子們則留在村子裡。”

硝子點頭：“相比于打獵，外出務工似乎更符合現代社會的生存方式。”

“确實是這樣，”村長接着說道，“但父母長期見不到孩子，孩子長期見不到父母，難免會有一些怨怼情緒——昨天小光和她的朋友說爸爸媽媽半夜回來了，淩晨又離開了，現在看來大概就是你們口中的咒靈吧。”

對親人的思念化成了咒靈嗎……那這樣看，家家戶戶都有咒力殘穢就解釋得通了。村長的孩子失去意識在家裡，所以他并沒有這方面的煩惱，因此這裡是唯一幹淨的房子。

“謝謝您告知我們這些，”歌姬颔首道謝，“接下來我們就去村民家中祓除詛咒留下的咒力殘穢了。”

村長卻伸手阻攔幾人。

“我明白你們不能坐視不理。但是，對那些孩子說他們對父親母親的思念會滋生出污穢也太殘忍了。我先去和他們的爺爺奶奶溝通一下吧，幾位請稍等一會兒。”

“我陪您一起過去。”青葉覺得自己的溝通技巧還不錯。

“不用了，你們是寶貴的客人，請務必留在這裡。”

青葉和硝子、歌姬隻好坐在外廳等候。

***

凜冽的風呼嘯而過，密林中的樹葉簌簌作響。遠處的群鳥驚起，振翅飛向更深的山林。隐約間傳來細碎的嗚咽聲，如貓叫般哀切。

“我好想媽媽……”

“優子，别哭了。我們一起向山神大人祈禱吧，今晚你媽媽可能就會來看你了呢。”

“小光，你媽媽昨天是真的來了嗎？”

“真的哦，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我這裡還有半個面包，你吃吧，很甜呢。”

幼小的孩子依偎在一起，小光用稚嫩的嗓音給予同伴慰藉。身後大山投射下的陰影籠罩着兩人雛鳥一般的身軀，仿佛要将她們吞噬。

小光雖然堅強地安慰了同伴，但她的心髒卻怦怦直跳，整個人沉浸在惴惴不安的情緒中。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不安從何而來。

昨晚媽媽好像對自己說了什麼。

是什麼來着……

想不起來。

同伴的哭聲還在繼續，小光沒法專注思考。為了轉移優子的注意力，她握住優子的小手，輕聲說道：“優子，你喜歡吃面包嗎？我帶你去見今天來的外鄉人好不好？那個大哥哥很善良，面包就是他給我的。”

“小光，你對我最好啦。”

***

青葉的目光首先落在小光身上，她記得這是給她指過路的小女孩，還牽着一個啜泣不已的同伴，徘徊在村長家門口。

青葉招手示意兩個孩子過來，語氣溫柔地問：“你是小光嗎？聽你們村長提起過你的名字。我這裡還有面包，要一起來嘗嘗嗎？”她慶幸伊地知準備了不少面包。

“謝謝大哥哥，”小光也不扭捏，拉着同伴就過來了，“這是我的好朋友優子。”

青葉拿了兩個豆沙面包遞給她們，看着被叫做優子的女孩臉上挂着淚珠，鼻尖紅紅的，忍不住輕輕撫摸她的頭：“優子小朋友怎麼啦？”

小光代替抽抽噎噎的優子回答了青葉：“她想媽媽了。”

“嗯，哥哥我也會想媽媽，但不要因為思念而哭鼻子哦，這樣媽媽也會傷心呢。優子的媽媽應該放假會回來吧？”

優子吃着面包止住了哭泣，小聲說：“不會回來了，媽媽死了。”

“欸……？”

“優子，媽媽死了也會回來的呀。我不是跟你說，昨晚我見到我媽媽了嗎？”小光用天真的語氣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等等，小光優子，你們的父母不是在東京工作嗎？”

“不是哦，大家的父母都去世了，在一次山難中。”小光平靜地說完，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窗外吸引。

硝子和歌姬突然站起身來，所有人望着窗外山林中密密麻麻逃竄的鳥群，它們遮天蔽日，仿佛在逃離着什麼恐怖的東西——小光看見村長從山林中緩緩走來，手中牽着一隻黑影怪物，突然想起了昨晚媽媽的話。

媽媽對她說的是：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