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說話的是半個陌生少年。沒錯，是半個——他隻剩下上半身，腰部以下全沒了。四周散布着他的血液和破碎的髒器。

五條悟用咒力包裹着少年腰部的不規則斷口，防止血液繼續流失。

難辦啊……

如果不是老子在這裡，你就已經死了，你這種情況就算是硝子來了也無力回天。

五條悟在心裡暗想。

六眼能夠讓他精确地操縱咒力，他把咒力分布在被腰斬男子的每一條毛細血管處，幫他維持着基本的循環。但是内髒大部分已經被咒靈吃掉了，隻要他一撤掉咒力，這個人便會立刻死亡。

“我救不了你。”

“你的同伴呢？他能不能救我？”少年絕望地伸手指向青葉，眼眸中滿是哀求和對生的渴望。

這種程度的咒力輸出和精細地操控能力，隻有六眼能做到，而自己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這個人身邊幫他續命。

“我就是最強的，沒有人救得了你。我能幫你維一段時間的生命體征，你冷靜一下，我帶你和家人做最後的告别。”

***

一個小時前。

剛走進這棟大樓，五條悟立刻察覺到，裡面隻有一個很弱的咒靈和幾個普通人，他打了個響指就戳破了咒靈設下的限制。

這邊的咒靈這麼弱，那青葉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趕緊解決掉就過去找他吧。五條悟這樣想，他決定速戰速決去支援菜鳥同學。

有點花癡的旅館老闆娘沒事，在站在人群中，精神頭看着還不錯，青葉那小子可以放心了。這家夥在飛機上擺了一路臭臉，要不是看在他第一次出任務的份上，老子絕對要——

“我的孩子不見了，他從第一天起就和我們失散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五條悟的思緒，發出嘶喊的中年婦女踉踉跄跄地走向五條悟。興許是情緒過于激動，她一個不穩摔倒在地，周圍的人連忙上前将她扶起。

五條悟有些吃驚，他立刻擴大了咒力感知範圍，仔仔細細地再次搜索了整個大樓。

不妙——确實還有人在這棟大樓裡，但是散發出的咒力太微弱了，而且位置離咒靈非常近。難怪他之前的搜索會漏掉這個生命信号。

每個人都會散發出咒力，普通人咒力相對咒術師而言已經是非常低，但是那個失蹤者比普通人的咒力水平還要微弱，這意味着他已經生命垂危。

意識到這點後，五條悟扶了扶墨鏡，遮掩住自己有點嚴肅的表情，對衆人下達指令：“你們直接出去，路上是安全的，老子去救人。”

“咳……”細微的咳嗽聲從更深的黑暗中傳來，幸存者還有意識。沒有向衆人做更多解釋，五條悟直接用“蒼”壓縮空間，一個閃身到了聲音的源頭。

縱然他見過許多大場面，但眼前的慘狀仍然讓他咋舌。

一隻弱小的咒靈，其口器擴張成類似水母傘部的形狀，緊緊包裹着一個少年的半個身體。少年的大腿肌肉已被咒靈分泌的消化液腐蝕成血水，隻剩下兩根裸露的腿骨。他的内髒也被這個恐怖的生物慢慢吞噬，看起來已經被蠶食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這個人依然有呼吸，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微弱的咳嗽。

五條悟毫不猶豫地摘下墨鏡，用六眼仔細觀察着懸浮在消化液中的組織，試圖找到能搶救回來的部分。可惜不到半秒鐘，他就判斷出眼前這個十幾歲的男孩沒救了。

盡管如此，五條悟還是小心翼翼地用咒力把咒靈的口器從少年身上剝離，同時用咒力封閉傷口，防止血液繼續流失，維持着他的生命體征。

唯一幸運的是，咒靈口器中的液體具有麻痹效果，讓少年昏迷着。至少他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五條悟不費吹灰之力祓除了弱小的詛咒，想了想，興許還能讓這個少年和家人見上最後一面：“喂，醒醒。”

“這是哪裡？我……啊啊啊！！！”少年清醒過來，表情從疑惑轉為因恐懼而扭曲。

五條悟硬着頭皮說明了情況。雖然他覺得讓一個普通的十幾歲的學生，接受自己馬上要死這件事，實在是很難辦到。

果不其然，眼前的半截人緊緊攥住五條悟的胳膊：“求你救我，我媽媽還在等着我。”

唉，老子真的不擅長應對這種局面。

同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少年，五條悟猶豫了一會兒沒有開口叫青葉。

“悟？你在幹什麼，還有人沒救出來嗎？”

這個菜鳥咒術師怎麼這麼不識時務。

“青葉，呆在那裡，不要過來。”

但五條悟轉念一想，這是每個咒術師都要面對的。趁早給這個菜鳥上一課也好，于是他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啊……你要是想過來也行，要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