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等起床的時候,Beta意外發現,自己的睡衣紐扣好像少系了一枚。
不是從上面少的,而是在中間的幾枚扣子中,不知何時空開了一顆。
明明昨晚睡前,他還記得自己衣扣都系得好好的。
黎白榆扒拉開睡衣衣襟看了看,發現内外都沒什麼異樣,扣子也好好的,沒有掉。
可能是睡覺時不小心弄開了吧。
他也沒有多想。
黎白榆起床去洗漱,今天似乎有雨,外面的天光陰沉沉的,映得室内頗有些昏暗。
似乎是沒拉窗簾,客廳内的光線更為暗淡,黎白榆從客卧出來,習慣性地問了一句。
“你在客廳嗎?”
上次見過沒戴隐形的嚴野客之後,黎白榆清早開燈前都會問一聲。
怕再傷到Alpha的眼睛。
不過前幾天問時,嚴野客都不在客廳,黎白榆也習慣了沒人回答。
但今天,他還沒在暗淡光線下看清四周,就聽到不遠處響起了一道微啞的低聲。
“開吧。”
黎白榆有些意外。
他伸手按開室内燈,明亮的光線之下,就見嚴野客正站在櫥櫃邊。
男人的銀絲眼鏡好端端地帶在英挺的鼻骨上,瞳眸也是沉穩的墨色。
并沒有浮顯出腥紅。
那怎麼沒開燈,就摸黑站在客廳?
黎白榆不由問道:“不舒服嗎?”
嚴野客沒有回答,隻默然看着他。
Alpha此時用的,又是上次黎白榆從浴室裡出來,隻穿了上衣時看他的那種眼神。
其間的審視與漠寒,真的很像大老闆盯失誤學生的視線。
讓黎白榆下意識地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點沒有做好。
難道自己昨天……還是打擾到對方的休息了?
男人一直沒有說話,黎白榆還在回想,卻見Alpha舉步走了過來。
兩人距離近了,黎白榆這時才發覺,嚴野客的頸間和手背上都有着清晰的青筋浮顯。
他穿的衣服是長袖,看不到其他部位,可是Alpha從身側經過時,黎白榆卻明确地感知到了對方身上的低溫。
冷得堪堪吓人。
……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黎白榆剛想開口,卻見一言未發的嚴野客擦過自己身側,徑直走進了卧室。
他不由怔了一瞬。
因為嚴野客進的是客卧——這幾天都是黎白榆在睡的那個房間。
黎白榆這下更确認對方不太對勁,他擔心地想要跟過去,卻無意間瞥見了櫥櫃前的桌子上多出的一個東西。
是方才對方開燈前拿出來的嗎?
看清那個東西後,黎白榆這次更明顯地怔了一下,因為他很清楚那是什麼——
那居然是一瓶注射用的抑制劑。
……Alpha的易感期真的提前了?
黎白榆蹙了蹙眉,剛想上前去細看,卻忽然被身後傳來的冰冷力度死死鉗箍住。
“唔……!”
黎白榆吃痛,整個人失重地向前一栽,又被迫向後拉去,撞上了一道堅冷的冰涼。
“嚴、咳……!”
他的話根本沒能成句,就被生生撞散。
黎白榆的雙腕直接被反剪在了身後,本就一眼可見的力量差距,在Beta失去了雙手的自由之後更沒了懸念。
室外忽然炸開了一聲悶重的滾雷,陰沉了許久的天幕終于開始落雨。
而在如此低重的聲響中,偏偏還有一道細微的鳴響夾雜其中。
“滴,滴——”
黎白榆聽出了那是室内溫度計的預警音。
提醒此時,此處的信息素含量過于高濃。
毫無疑問,嚴野客真的突然進入了易感期。
而黎白榆已經被他直接鎖困。
黎白榆不知道Alpha的神智還剩下多少,他嘗試叫人,卻完全沒有得到回音。
他還沒有放棄脫身,混亂間,兩人似乎碰到了客卧的房門,門闆重重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腕間的力度似乎因此松了一刹那,黎白榆剛想把手抽回來,還在試圖對男人進行安撫。
“等一……”
可是那隻手卻根本不是要将他放開,反而就着握鎖住Beta雙腕的力度,壓按住了他的背部。
男人沉默得可怕,一言未發,另一隻手直接托在了黎白榆的大腿後側,輕易就将他整個人懸空抱了起來。
鋪天的壓迫感伴着霜寒的冷意,更讓人難以掙拒。近乎恐怖的體力懸殊差異之下,黎白榆的任何一種嘗試都沒能成行。
他甚至生出了一種恍惚錯覺。
仿佛自己隻是一張薄薄白紙,嚴野客可以把他随意地折疊擺弄。
冰冷的白光倏地将天地映亮,驟然的閃電劃破了沉寂的昏暗。
電閃亮起的一刹那,擡抱的姿勢還讓黎白榆看到了Alpha的臉。
Beta的視線甚至被那過于鮮明的濃色蟄了一下。
寒調的冷光中,他看到了嚴野客的眼睛——
看到了那連墨黑瞳片都無法遮住的腥紅。
赤烈的殷濃和淩厲的森冷,如此矛盾而懾人地翻湧在同一雙眼眸之中。
讓黎白榆的心底難以抑制地湧生出了一抹不安。
他怔然地,還未在冰冷的壓懾下開口,下一秒,雙腳卻忽然踩到了實感。
腕骨的箍痛也在此時消退——
黎白榆被困住他的Alpha乍然推開了。
“出去。”
門邊的男人忽地開口,聲音低啞得如攪混入冷硬的冰碴。
他握住門框,指骨發白,生生關上了兩人間的房門,力氣重得近乎咬牙。
“——離遠點。”
“别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