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宴的地點定了是十香園之後,徐氏做事比從前要殷勤了許多。
照她的意思,就應該通知完齊秋菱,第二日便去那邊看看。她倒要親自瞧瞧,這麼多年來,這個齊秋菱到底把十香園給經營成什麼樣了。
不過,到底老太太給所有人都留着臉面。決定之後,又等上了好幾日,方才安排徐氏和薛氏親自去看場地,王嬷嬷作陪。
幾個人去看了,又都回來了。其他人表情如常,隻有徐氏有些失落。
徐氏是不怎麼高興,就像一門心思想要捉某人的弱點,興緻沖沖的闖過去後,卻發現沒什麼可捉的,那心裡自然是有些失落不是。
薛氏則對那園子還挺滿意,隻是覺得那邊的丫鬟小厮們都傻愣愣的,問什麼都是一問三不知,怕到時候出什麼簍子,心想還是得派自己得力的大丫鬟和婆子過去才行。
蘇婉在薛氏那裡一邊吃着果子,聽着薛氏對那大園子的描述,越聽越覺得熟悉,再一想,那明湖和景緻,不正和自己前不久做的那一場夢一模一樣嗎?
之前還從姜老太太那裡聽說,邱其清正是在那大園子中出的事,難不成,自己做的那場夢,正是他兒時出事時候的場景?
那即是這樣,為何夢境中,最後出現的,居然是自己的臉?
蘇婉有些糊塗了,可翻遍自己記憶,還是不記得兒時何時見過邱其清。不過想來倒也有可能,因為十來歲時,她生過一場急病,等病好了之後,很多之前的記憶都遺忘了。
難道,自己真的在那場禍事後,救了他?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恐怕真是一場孽緣了。
蘇婉悄悄的将這疑惑埋藏在心中,見薛氏講的是吐沫橫飛,便興味盎然的繼續問道:
“三嬸嬸,那你們商量好,到時莳花宴的時候,二姑娘和五姑娘,分别在哪個位置相看啊?”
說到這裡,薛氏立馬來了精神,說道:
“這事兒我過去的時候就問過二嫂嫂。她話倒是說的好聽,說不能搶了我們丫頭的風頭,這不,就揀了個最偏僻的……叫什麼息花風榭的園子了。不僅如此,就連相看的日子都選得比我們五丫頭的晚上了兩日。其實這個事兒我是和她說過的,既然五丫頭和二丫頭的事兒都辦在一起,也不拘于什麼你我,左右辦的熱鬧又圓滿就行。但是她倒是謙讓,說了一堆客氣話,嗨,那我也沒辦法不是?”
雖是徐氏主動讓的,但到底在這件事上搶了她二房的風頭,這讓薛氏不由得也有些得意。不過,得意之際也讓薛氏明白,這個二嫂嫂,對于那個原配留下的女兒,是真的不在乎啊。
息花風榭……蘇婉暗暗的将這個名字記在心裡,決定過幾日一過去,便第一時間去看看那個園子到底在什麼位置。
*
這樣一來,莳花宴的一應事宜都準備妥當了。
至于請人的事上,薛氏那邊的單子是從老太太那裡過了的,但徐氏,卻遮遮掩掩,到了最後才拿了個小單子來給老太太看。蘇婉看到上面也沒有賈成的名字,不知是還沒來得及加上,還是徐氏根本沒準備邀請。
不過,有老太太把關,那個賈成即使加進去,多半也是要被挑出來的。
果然,老太太看了徐氏的小單子之後,從袖中又拿了另外一個單子上來,說道:
“這個是二丫頭她舅母送來的單子,說是舅家對二丫頭的盡心,讓我們采納。我看着上頭的人物比你挑的還好些,人品家世也都是匹配得上二丫頭的,便自作主張留了。”
徐氏雖心有不甘,但既然姜老太太發話了,那哪裡敢駁嘴。她向來最是哄着老太太,心裡頭即使不滿意到天上去,面兒上仍然歡歡喜喜的接受了。
又是幾日的忙碌,轉眼間,便到了莳花宴舉辦前的幾日。
依老太太的意思,邱府已經好幾年沒有舉辦過莳花宴了。這莳花宴,給兩個丫頭相看是一回事兒,更重要的,是想要阖府的女孩兒們一起樂一樂,大家夥兒湊一塊兒開心,這莳花宴也就辦成功了。
如今這筵席在十香園擺,十香園大夥兒都已經那麼年沒去了,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去那邊小住幾日,一是擺宴,一是消暑,兩全其美,豈不妙哉!
于是,在姜老太太的提議下,府上的女孩們和媳婦們都坐上了香車。一路上美人如雲車馬如煙,鈴铛環佩叮當響動,浩浩蕩蕩的往十香園駛去。
十香園雖是在城郊,但正在官路旁邊。路途平坦,隻用了一個時辰便也到了。
蘇婉和五姑娘邱琳琅坐一個車。到了園外下車一看,心中的疑慮徹底有了定數。
眼前的景緻,确和她夢中的一般無二。卻原來自己夢到的,确實是邱其清小時候的那一場禍事。隻是她之後便再也沒有做過那夢了,也不知道那之後具體又發生了什麼。
那一邊,邱其清也從馬上下了來。
他穿着一套藏青色的雲紋錦袍,頭戴玉冠,腳踏墨履,在一衆兄弟中間,确實是一等一的人才。不過,如今的蘇婉都懶得看他一眼,稍一停頓,便移過了視線。
倒是邱其清,下馬之後,不免又回頭多看了蘇婉幾眼,眼中藏着隐隐的情緒。
那日發生的事情,他一直沒有忘記。再加上後來又認錯了人,不知怎的,讓他對着蘇婉,便覺得有些暗暗的心虛。這樣的情緒讓他不免有些羞赧,也便更不願湊去蘇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