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畢竟是循着看裙樣子的油頭跑出來的,不好在蘇府過夜。吃過晚飯,便準備回去了。
晚飯是蘇府的老廚娘做的,有酸梅鴨,醬汁豆腐,銀耳蓮子羹,每一道都符合蘇婉的胃口。
看着滿桌珍馐,蘇婉不由得食指大開。剛想要動筷,突然停頓了一下,問道:
“那個……阿途,他平日裡吃什麼?”
王伯和崔直也被邀請一起來用膳,聽到蘇婉問,便答道:
“尤大夫之前叮囑過,他後背的傷還沒養好,不能吃過于油膩的,但又不能過于素淡。因此每日廚房都是做些尤大夫指定好的飯菜給他送過去。”
蘇婉想到那人的右手似乎也受了傷,今日看來,似乎仍未好全,便又問:
“那他自己怎麼吃飯?有人服侍嗎?”
王伯面露難色:“大小姐,實不相瞞,他自能下地之後,一應事情,都是自己去做的。不是我們苛待他,實在是他那人脾氣十分古怪,我們派過去的人,無論男女,都會被他統統給趕出屋子,一個也近不了身。”
見蘇婉面上表情似乎有些憂慮,便連忙補充道:
“不過那人的身體恢複的很快,如今一應事情都做的很趁手了,自己照顧自己,也沒問題。”
蘇婉的黛眉輕輕蹙起:“既是他自己願意如此,那也罷了。等吃完飯後,我去瞧瞧,瞧過了,再回邱府。”
王伯應是。回頭看到蘇昀繃得緊緊的臉頰,微微歎了口氣。
*
晚飯用過後,蘇婉在明月和王伯的陪同下去了偏院。
剛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銅盆落地的聲音。随後,尤追遠的小厮小四氣鼓鼓的端着盆走了出來,嘴裡還嘟嘟囔囔着:
“不讓擦就不擦!等你傷口化膿了,找小爺來擦小爺都不帶擦的!”
小四隻顧着氣鼓鼓的往前走,差點撞到迎面過來的王伯身上。
“小四!”
王伯差點被小四撞了個趔趄,連忙扶住他的肩膀,問道:
“你這是又怎麼了?”
小四一擡頭,見到居然是蘇婉站在面前,連忙慌張行禮,随後忍不住抱怨說:
“大小姐,非是我小四不願伺候裡頭那位。實在是他根本不讓我們伺候。他後背的那道刀傷,傷的極重,本就是要天天清洗換藥的,這個我們家大夫之前也都囑咐過我。可是他倒好,非要自己弄!”
說到這裡,小四更是生氣:
“其他的地方也就罷了,他能夠得到,囫囵着弄着也能行。可那後背哪裡是他能夠得到的地方啊!如今那地方都發紅發腫了,他還不讓人碰!到時候真要化膿,那……也不能怪小四伺候不到位啊!”
聽完這句,王伯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看向蘇婉。而蘇婉,則輕輕的抿了抿紅潤的唇瓣,說道:
“即是這樣,我進去看看。”
說完,還不等幾個人反應,一掀簾子便進了去。
小四這才反應過來裡面那人的模樣,登時心裡“咯噔”一聲,想要阻止,可蘇婉已經率先走了進去。
“壞了!壞了!大小姐!不能進去啊!”小四跟在後頭叫着。
王伯扯過他問:“你這又是做什麼。那個阿途不是最聽大小姐的話,大小姐多說幾句,興許他就聽話了。”
小四一拍大腿:“王伯!你不知道啊!那個人!”
話沒說完,便聽得随後進去的明月“啊”的一聲叫喊。
小四繼續說道:“那人為了換藥,上半身都光着!怎好讓大小姐進去看啊!”
“什麼?”王伯此時也愣住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已到傍晚。
尚未燃燈的房間内,健碩男子正赤裸着上半身,胸膛裹着白布,僅着亵褲坐在床邊。麥色的肌肉偾起,猶如淵渟嶽峙的山脈。他胸膛和兩臂上都有累累疤痕,有些是舊傷,有些是新傷,特别是肩膀一直蔓延到後背的那條疤痕深可見骨,看上去更是可怖。
一旁的婢女明月早就吓得捂着臉站在一旁。蘇婉雖沒有捂住臉,但頭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那人的身體和傷疤,也不能說不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