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魇住了。
自打從秘境出來,她就被魇住了。
那天小師妹過來的時候,是她精神狀态最好的一天,接下來,她就愈發萎靡不振。
她那會兒想,自己以後再也不要來冰魄秘境了。可是現在不是了,她不僅僅想離開冰魄秘境。
她産生了幾分自厭的情緒,渾渾噩噩,聽天由命。
她不曉時序,不知晦朔,直到霧隐山又來了好些人。
為首的人她認識,是啟明道君的大弟子曾鈞,隻不過,它身後怎麼跟着那麼多人呢?
江春霭對那些人有印象,但是不多。
經過了那一夜,她的精神完全提振不起來了,靈力和精力,消退了大半。
“師兄。”她喃喃叫曾鈞。
曾鈞“嗯”了一聲,溫聲說:“師妹,這幾日你在秘境外可還好?”
還好嗎?江春霭隻覺大腦劇痛無比,不管是秘境之事、還是師尊逼問,件件樁樁都讓她羞于為人。
自己好像不應該待在這裡,今天是當值的最後一日了,過了今日,她就可以離開了。江春霭這麼想着。
她不喜歡讓别人擔心自己,向來都是。
“還好,和往常一樣,”江春霭道,“這裡什麼事也沒發生,這幾天都很安靜。”
曾鈞身後的一群人她也看見了,隻不過她不在乎,或許是師兄帶着什麼人來參觀也不一定。
冰魄秘境有什麼好看的呢?他們想看,就讓他們看去吧。
反正,她之後也不會再回到這裡來。
“師妹,你來多久了?師兄看你精神萎靡,沒休息好麼?”曾鈞語氣可親,循循善誘,“這五天是不是累着你了?幾天前,你同師兄交接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子!”
五天嗎?更少還是更多呢?
“師妹啊,還記得起來嗎?”
江春霭嘴唇翕動,本來想予以否認,忽然想起自己答應過曾鈞的事。也罷,畢竟自己答應過他,不過是多看守了幾天而已。
多看守一日不會怎麼樣,少看守也不會怎麼樣。而且,她現在并沒有多餘的力氣來争辯。
她便順了曾鈞的意思:“是啊,這五天是累着了。”
這個師兄天資一般,平時還喜歡聽人誇贊,也不知道他身後跟的人是誰。
思及此,江春霭便下意識道:“不過好在師兄看守得好,春霭來這幾天,都沒遇到事。”
說完,她還勉強地揚起笑容。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剛剛還慈眉善目的師兄一下子斂容,對着身後大聲道:“謝大人,剛剛我師妹所言,你可聽見了?”
曾鈞身後的人潮突然沸騰了,江春霭仍舊摸不着頭腦。
她剛剛沒有說錯話吧?換班而已,她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便為其隐瞞,這次也不例外。
謝大人眉頭一擰,旁邊的黃二卻率先道:“這,這也不能讓他們兩個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啊,這曾鈞和這個女修,還同是明雪宗門下的呢。他倆要是有心,互相包庇豈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
“誰知道你們這宗規門規是不是你随口瞎編的。”他扯着脖子叫。
趁着這個時候,曾鈞趕緊對江春霭低聲說了幾句。
江春霭這才搞清楚狀況,原來這小販兜售了壞的結魄丹,惹到了仁鄉謝氏,便上蜀山來找人背黑鍋。
“師妹不必擔心,你隻需要咬死說我值滿了五日。”曾鈞低聲說。
江春霭麻木地“嗯”了聲,腦内卻還是混沌着那天晚上在秘境的遭遇。
這樣的自己,要是自己還能幫得上别人的忙就好。
人潮愈發激烈,圍觀的人群中也有明雪宗的修士,一聽這販子居然說起宗門壞話,立刻對其指指點點,黃二隻能縮在謝家人後面。
曾鈞笑了:“這位兄台,我與你素不相識,雖然不知你為何要來污蔑于我……但是我們宗門規矩都是定死了的,冰魄秘境,能者值之,一次五日。你大可随便問在場的每一個人修士,确認情況。”
黃二愣住了,便真的去問了幾個修士模樣打扮的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得到的回複全部都是“是”。
曾鈞笑得更加燦爛,“我看就是場誤會,少主如是有事,我宗也可派人前去探看一番,而不需像這般鬧劇一樣的……”
“搞了半天,都隻是說說而已啊,”一直沉默的謝大人突然開口,“我不管你那虛無缥缈的宗門規矩,你隻需要給我解釋這個。”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嘴塞布條的小厮跪着出來,在看清他臉的一刻,曾鈞也愣住了。
謝大人語氣冷淡:“據說,曾師兄生意興隆,有時候一人忙不過來,還會叫親信幫忙,是嗎?”
布條扯落,那小厮低眉順目,顫顫巍巍地叫了一句:“……少、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