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時予沐聽話得很,父母讓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見到上鋪能避開就避開,不管是洗手間還是洗手台都不跟别人争,在這裡她也慢慢地習慣了,不就是獨來獨往,沒什麼丢人的。
收拾好心情重返教室,這次将陳叙浮的校園卡挂身上,将有照片的那一面藏起來,這樣不會被發現,安全感滿滿。
快到班裡時手往兜裡一摸,才發現那幾顆種子還放在裡邊忘記拿出來。且因為天氣太熱,種子邊緣裂開小口,竟這麼在她兜裡冒出芽。
推開後門,陳叙浮已經坐在位置上,孫測跟馮铠東拉了幾個人在玩飛行棋。
他們話很多,有點吵:“這場遊戲将被我終結!”
“你沒了,勸你乖乖素手就擒!”
“噢親愛的上帝,這隻是一次意外,等我卷土重來。”
非常浮誇的一群人,難怪他們連救助小貓都能表現得像在校園霸淩。
時予沐拍了拍陳叙浮,将掌心的種子遞給他看:“我忘記收起來了,現在已經發芽,還能開花嗎?”
陳叙浮看着,種子雖冒了芽,但邊緣已經有幹枯的痕迹,大概是最後一點營養耗盡。
“倒點水泡着吧。”他說,他沒有水杯,伸手将孫測桌上的塑料杯拿過來,加了水,種子全部丢進去。
“你們怎麼還帶了花盆到班裡。”時予沐看着他的動作。
“那是他的水杯。”
“……”
話音剛落,有所預感的孫測沖過來,情緒激動地說:“陳叙浮你對我喝水的杯子做了什麼!”
陳叙浮瞥了他一眼,懶得吐槽。
他的水杯确實是這麼一個塑料杯子,這是住宿當天它們去超市采購的,當時旁邊人都覺得這是個洗漱的杯子,他非不信,撐死也要證明這個能喝水。
他确實這麼做了,塑料杯子體驗并不好,而且他肺活量大,這種小容量的杯子一口就喝完,但為了面子,還要堅持說能喝。
孫測追着陳叙浮打,要他給個說法,而陳叙浮拽得不行,聳肩說:“如你所見。”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
時予沐真怕他們因此鬧掰,試圖拉架,出聲說:“抱歉啊,那是我出的主意。”
孫測回頭看了看她,稍微安分一點,又心疼他這個被糟蹋了的杯子:“你們就是這麼對我的寶貝的,陳叙浮你這個沒良心的,虧得我最近還讓你刷我的校園卡。”
“杯子是用我的錢買的。”陳叙浮淡淡說道。
孫測像是被人摁了穴位,忽然一動不動。
陳叙浮繼續提醒:“還有你們的筆袋、筆筒、雜物框,對了,我的遊戲機……”
“诶诶诶,這些都是小事,我們上課,上課。”馮铠東趕緊過來将孫測拉走。
他們之間很少計較錢不錢的事情——盡管不用算也知道是陳叙浮花的最多。最開始是他請他們吃飯,大手一揮就是龍蝦宴,他們本說要aa,但在看見價格的時候吓傻了,不約而同決定厚着臉皮蹭飯,這種事發生得多了,便更心安理得。
這幾人在學校裡關系好,其實家境差距很大,陳叙浮家有花不完的錢,一伸手什麼都有,還沒有父母在身邊管着,過的簡直是最令人羨慕的日子。
至于遊戲機,這是馮铠東欠下的債,他每天的幸福時光就是熄燈後在被窩裡偷偷玩遊戲,所以他得哄着這個人,不然他一個不高興收回了可咋辦。
兩人同時收聲,将陳叙浮拉起來,替他整理領口,又收拾好淩亂的桌子,本本分分回到座位,同時陪着笑。
上課鈴聲已經敲響,但這些提示音被他們抛到腦後,無人在意。
“有件事我要問你。”孫測看向時予沐,“為什麼你對陳叙浮的态度那麼好,對我們就是愛答不理。”
“我有嗎?”時予沐對他們總算沒有那麼深的戒備。
“還沒有啊?我們跟你說話,你就沒回應過,這是第一句!”
馮铠東在旁邊補刀:“沒看出來嗎,她隻是單純對你有意見。”
時予沐趕緊解釋:“沒有的,隻是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真假?你不是因為我哭了?
“什麼?”
“我那天下午以為你背叛了我們,瞪了你幾眼,怕你因此難受。”
“啊,我沒注意。”
“那就好。”
“可能是我沒看過你。”
“……你好傷人。”
馮铠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陳叙浮轉動手中鋼筆,也勾唇笑了聲。
孫測沒想明白她這麼溫柔的外表下是怎麼說出這麼傷人的話的,她明顯是故意的,就是報複他。
時予沐也笑了笑:“不過,背叛什麼?”
“你撞見我們的事啊,我們怕你告訴老師,如果被知道了我們下場肯定很慘,不過你還是很仗義的。”孫測笑嘻嘻。
等等……
那件事。
她已經說了!!
時予沐深吸一口氣,渾身細胞都在戰鬥。怎麼辦,她現在撤銷控訴還來得及嗎,這兩天班主任都在調查這件事,應該知道他們沒有霸淩别人吧,但他們确實是逃課了。
就在這時。
葛元循出現在教室,注視着哄鬧的環境。
所有聲音立刻止住,他滿臉嚴肅,話語帶上不客氣:“現在是晚自習時間,你們還在吵什麼,能不能有點紀律?”
他手上還拿了幾張單子,不知道是不是處分單,時予沐已經将頭埋進書本裡了。
“你們真不讓我省心,有些人學習不好好學習,但違規的事是一件不落啊。”葛元循翻着手上的名單,“陳叙浮、孫測、馮铠東,你們跟我出來。”
完了完了完了。
時予沐完全不敢擡頭,但盡管如此她還是能注意到頂上仨人的影子灑在她身上,并直溜溜瞪着她。
三位問題少年離開班級,葛元循交代其他人認真學習,周圍寂靜無聲,時予沐才敢擡頭,透過窗戶看向辦公室。
他們并排罰站挨訓,葛元循被氣得不行,叉着腰,時而捂着頭,再多的話都不夠他說。
到下課都沒回來,時予沐内心備受煎熬,一節課了都沒想出最好的解決辦法。
門口傳來一聲:“豁,你們仨怎麼站在這裡罰站,身上還貼了什麼——罰單,太損了吧這個處罰。”
時予沐立刻挪到門口,探出頭張望。那幾人的罰站位置從辦公室挪到教室門口,胸口處粘貼他們受處罰的告示,路過的學生紛紛好奇得關注他們犯的事。
他們即使罰站也顯得那般不服,孫測見到誰都翻白眼,馮铠東正試圖将罰單扯下來,至于陳叙浮,他雙手抱臂靠着牆,甚至在閉目養神。
時予沐剛想悄悄撤回腦袋。
就被孫測抓住:“喂,你,沒錯就是你,你不覺得你應該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嗎?”
“……”時予沐心死了。
垂着頭走過去,弱弱問:“你們還好嗎?”
“你說呢?”孫測反問,他皮膚白,臉上有肉,生起氣來竟然有些……可愛?
他學着陳叙浮環臂,隻是少了那股氣勢,倒有點像小孩裝大人:“你什麼時候告狀的?”
“前天下午。”時予沐老實交代。
“還真的是!”孫測更氣了,“虧我還跟你道歉,沒冤枉你啊。”
“說說吧,怎麼回事。”馮铠東也插兜,明明是三個受處罰的人,倒拽得像是在審問她。
包括陳叙浮,他已經睜開眼,隻是保持着倚靠的動作,散漫地仰頭看人。
“我那天以為你們在欺負同學,就跟老師說了。”時予沐說。
“欺負同學?我們?”孫測被氣笑,生平第一次被安上這種罪名。
“是你們說的話有歧義,不怪我多想。”
“所以怪我們咯?”
“……”
時予沐心想本來就應該怪你們,但話到嘴邊還是很慫地成了:“沒有,我才知道是個誤會,但我也沒做錯什麼,發現有人違規難道不是應該舉報嗎。”
“你——”孫測點着她的鼻子,“你這樣是不會有朋友的,不仗義!”
本來也不是朋友。
但算了,這裡有人對她有恩。方問:“老師怎麼說?”
“罰站,寫檢讨。”馮铠東說,“還好監控看到我們在救助小貓,做好事算了點人情分,沒讓我們去跑十公裡。”
幸好沒釀成什麼大禍。時予沐随着松了口氣。
孫測又說:“我不管,在這裡罰站已經夠讓我不爽了,插班生你想想怎麼補償。”
“……我能補償什麼。”
“去樓下買點夜宵帶上來,我餓了。”
不像是為難的為難,但凡他們語氣差一點,時予沐已經要發火了。但眼前的人鼓着腮幫子,極力地控訴,努力的樣子竟顯得慘兮兮。
不就是跑腿,看在他們站在這哪都不去不了的份上,她勉強答應。
“要鳳爪、蝦餃、黃金糕,再買三罐可樂,你做好心理準備哦,都不便宜。”孫測故意說。
“沒事。”
時予沐默默拎起脖子上的校園卡:“反正花的是班長的錢。”
陳叙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