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吧,不必用馬車了,将馬牽來,時間快。”
這知府府中實在不大,上輩子柳覓初也來過一次,不過那時沒時間像這樣閑逛。
不過一個芳華居那樣大的花園,知府夫人不愛花,自不會費心思打理,隻是府中畢竟要招待賓客,便命人時不時修剪一番,是以園中花的品種不多,漲勢也不好。
這又勾起她回憶往事。
那時她住在方赫顯外置的房子中,新買入的,不曾裝飾過。
上任主人出自書香世家,院子是精心置辦過的,家中遭逢巨變,決心回鄉養老。柳覓初愛花,方赫顯投其所好,便買下那宅子讨她歡心。
她猶記得那宅子中的花園,占了極大的地方,一到春時絢爛缤紛美不勝收。
她喜歡得不得了,便整日花心思去布置,那時方赫顯若要尋她,在花園必定找得到。
有時到了夜晚,他們二人也會去花園裡坐坐,偶爾也喝幾杯桃花釀,方赫顯不許她喝,她便插科打诨,同他講一大堆的歪理……
柳覓初眨了眨眼睛,往事果真是不能回首的,徒惹傷心。
正在這時,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朝着這邊跑過來,看到柳覓初,眼睛一亮,大喊:“姑娘,客人來了,您快些準備準備吧!”
柳覓初點點頭,跟着她回去。
陸羽紗嘴上說着不在意,實則為今日的事好生打扮了一番。不似往常那樣濃妝豔抹,穿着也一看就用了心。
今日不是争奇鬥豔的時候,柳覓初沒心思打扮自己,讓憐年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面紗罩在了頭上。
陸羽紗在一旁看得眉頭一皺:“你這是做什麼?”
“如你所願。”她一邊調整面紗,一邊淡淡回答。
陸羽紗冷哼一聲:“裝什麼清高,别以為我會領情。”說罷就率先一腳踏了出去。
柳覓初輕歎一聲,也跟了上去。
其實她們隻需在側廳等着就行,彈琴助興是後面的事。
隔着一扇門,他就在那裡。
柳覓初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慢慢升起,有一種不顧一切沖出去的沖動,可是她知道,即使她将一切如實講出來,也沒人會相信。
同一條路,換個時間走景色都不盡相同,何況是人生?她沒有信心這輩子再遇到,他還會喜歡上她,隻有她一個人的感情,沒資格去肖想。
也不知又等了多久,才有侍女上來通傳,她和陸羽紗一前一後走進去。陸羽紗挺胸擡頭,而她卻埋了頭,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莫名感覺有一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不能令人忽視。
落座,聽得知府幾句奉承,那人淡淡應了一聲。
隻那一聲,卻像磐鐘一般重重敲擊在自己心上,是他啊……真的是他啊……
柳覓初努力穩住自己如鼓的心跳,不敢擡頭看一眼,盈盈一拜,雙手撫上琴,開始彈《春江曲》。
她的琴技很是不錯,是自小聽着誇贊長大的,可惜現下不是表現的時候,平平發揮就好,越不出彩越好。
一曲終了,掌聲如雷。
陸羽紗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笑盈盈地一一謝過。
接下來本該她二人各自獨奏,誰知一直沒說話的方赫顯卻開口了。
“哪位是柳歡心姑娘?”
柳覓初心一震,故作害怕緊張嗫嚅着開口:“是……是民女。”
他又問:“為何戴着面紗?”
柳覓初微微有些慌亂,胡謅了個借口:“民女臉上起了些疹子,實在怕沖撞了貴客們,便戴了面紗,還望恕罪。”
“起疹……”他發出了一聲類似喟歎的聲音,突然微微寒了語調:“若我今日偏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