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覓初也不耐煩一直坐着,方才就已經歇息得差不多了,陪紫桃喝了一盞茶,便說出去走走,隻帶了憐年一人。
寺廟邊上種着一片海棠林,适才遠遠兒的柳覓初就瞧見了,殷紅開了一大片,放眼望去好不美麗。
因着人少,基本無甚遊客,她也不太避諱什麼,況這裡是寺廟,本就是女眷來得多,男子大多是不來的,就是有,也多是幾歲的孩童,想着這些,她很是放心,慢悠悠地往海棠林那裡走。
誰知剛走近,便隐約聽到男子的聲音,柳覓初謹慎,細細的聽了一陣才聽出了之前見過的方丈的聲音,頓時又有些放心。正欲走進去之時,又聽一男子聲音響起。
“大師為何這樣說?”清清淡淡的,帶着些漠然,不知為何柳覓初覺得有點耳熟。
過了幾秒才聽得方丈的聲音如空谷之聲響起:“施主雖是放下了,但不夠透徹。”
他笑,低沉悅耳,那聲音直聽得柳覓初渾身一顫,“大師如何知曉我不曾完全放下?”
“老衲不敢妄言,但施主的确還對那人存着感情。”
“是麼……”喟歎似的一聲,輕的仿佛浮雲。
如平地驚雷在柳覓初心裡炸開。可不是耳熟?林子裡同方丈對話的人不是那宋朗雲又是誰?
她頓時來了興緻,示意憐年不要出聲,兩人找了林子旁一處茅屋,躲在了後面,将方丈與宋朗雲的談話聽了個全。
憐年不曾見過宋朗雲,更莫說聽過他的聲音,此時見自家姑娘不聲不響地便躲在這裡偷聽陌生男子講話,不顧禮儀形象,頓時皺起了眉心,悄聲問:“姑娘這是作甚?”
柳覓初忙着偷聽,一時半會兒也不方便解釋,便說:“回去給你講,莫要再說話了。”
憐年雖十分不贊同,可是姑娘這幾十年行事成熟有分寸的形象已經深入她心,雖則近來時不時有些怪異舉動,她終歸還是放心她的,再不情願,也随她去了。
過了沒多久,二人的聲音傳得近了些,想必是準備出林子的,柳覓初思慮了一番,一咬牙,還是覺得搏一把。
她帶着憐年走了出去,示意她等下莫要講話,而後便直直走進了林子裡,憐年一聲驚呼喊出了半聲,想到姑娘方才的吩咐又咽了下去,一路又急又驚地跟在她身後。
果不其然,還不出幾步遠,就遇上了說話的二人,柳覓初沒敢擡頭看,裝作一副被驚到的樣子來,手中攪着手帕,頭低低地垂下,臉漲紅到了耳根,真真一副遇着陌生男子的局促不安的樣子來。
“小女子失禮了,還請二位莫要介懷。”是她佯裝鎮定的聲音。
宋朗雲翩翩佳公子,最是有禮數的一位,俯下身行了一禮,才道:“是我不曾注意了,竟唐突了姑娘,煩請姑娘留下府上名字,改日定會上門賠罪。”
聽着禮數周到……實則沒帶了絲毫感情啊……這宋朗雲當真有趣的緊。
她故作不經意擡頭看了一眼,其實就是想瞧瞧他的樣子。
灼灼海棠中,一張無雙俊臉半掩在其中,露出一道鋒利的劍眉,眸若星辰,明亮灼人,鼻梁高挺很是凸出,五官着實耀眼襲人,卻因他淡漠的表情而硬生出幾分寒意,一襲寶藍色華裳将他身形映襯得更為挺拔。
僅這驚鴻一瞥就叫柳覓初止不住的臉紅心跳,心中竟閃過一絲不明的情愫。
她強自按捺下了心中的怪異之感,按着計劃又說了幾句,這才帶着憐年步履匆匆地退出去。
宋朗雲望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眸色漸深,沉吟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方丈見此情形隻微微一笑,沒說什麼話。
回去的路上柳覓初滿心滿眼全是方才那一暼眼中記下的樣子,竟是長得這般俊美麼……她不是沒見過長得好的男子,最近的,譬如方赫顯,當真是人中龍鳳之姿,隻是他的氣勢太過霸道,太具有侵略性,初時柳覓初是不喜歡的,後來習慣了,也沒有太過注意他的長相了。
她以為方赫顯便是這世間最好看的男子了,誰知今日一見,方覺自己見識短淺,宋朗雲竟還要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