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琴音由高山流水轉為瀑布流瀉,馬蹄陣陣,重音壓陣,速度也明顯的快了起來,姑娘們的舞蹈也不再是方才那等達官貴人享樂的場景,轉而變為了有雜耍意味的舞蹈,大緻意思就是女子同男子一樣,上場打仗,巾帼不讓須眉。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拍手叫好,雖則語言不通,但各族贊美的方式總是相差無幾的。
直至最後一個琴音落下,衆人還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到所有人都退下去,這才恍然若做了一場夢。
凡懂些外族風俗的,便知這阿瓦族最大的特點便是男女同席,女子與男子一樣,性格很是不羁,便是上場大戰也不乏女子的身影,這番馬屁拍得可謂是别出心裁出其不意,不得不說很是成功。
摩德回過神來,比方才還要熱情許多,拍着大腿激動地同宋朗雲說着什麼。宋朗雲微笑點頭,雲淡風輕。
剩下的就沒這裡什麼事了,柳覓初悄悄松了一口氣,微捏手心。
到底還是出了薄汗,好在順利得彈了下來,沒出任何差錯,這時方才覺得自己幼時對琴技的刻苦學習得到了回報。
因着這屏風之後便無路可走,她隻能等着人都散去才好出去,跪坐着一會兒便覺雙腿難受發麻,但因地方過小,又不好伸展,憐年入畫都不在旁,隻得自己動作小小地敲上去解解乏。
本在大廳外面候着的小厮飛揚此刻進了廳裡來,目不斜視的走到宋朗雲身旁,彎腰悄聲禀告:“二爺,四爺到了,正在外面候着呢,可要請進來?”
宋朗雲點了點頭,飛揚退了下去,很快又領了一男子回來。
來人身着褚紅色祥雲外袍,碧玉纏仙鶴頭冠,身材修長,面容俊俏,同宋朗雲有幾分相似。隻見他額頭上帶些薄汗,顯然是匆匆趕來,他喊了一聲:“二哥。”
“來了?見過摩德大人。”宋朗雲沒有起身,仍舊坐在座位上,淡淡吩咐。
宋俊彥不必多說,立馬作揖,道:“久仰大名,因着些事耽擱了,還望大人莫要見怪。”
摩德心情很是不錯,自不會同小輩計較這些,笑了兩聲,又呈了酒給他,宋俊彥一飲而盡,他又是誇贊,無非是宋家子弟皆是人中龍鳳品貌過人雲雲。
三人同坐一桌,又商談了一個多時辰方才作罷。
柳覓初叫苦不疊,聽着外面奇怪的交談聲心内隻覺折磨,若有話可聽,哪怕是些無用的話也比這要強得多,可她現在連聽都聽不懂,還要忍着身體上的不适,也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
摩德今晚飲多了酒,已然是醉醺醺的了,推說時辰不早該回去了,若還有異,明日再議。
宋朗雲看了一眼屏風處,沒做多講,隻吩咐飛揚出去備好車馬,摩德拒絕,說吃了酒坐那等貴人坐的東西不爽快,束縛得很,又說客棧離此處不遠,要同族人一道走回去,順便解了酒氣,又賞了風景,豈不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宋朗雲沒有拒絕,同宋俊彥一起将人送至門口,摩德走時再次贊歎了今日的表演,說下次若有機會,還要來欣賞看一次,多謝款待。
送走了人一下清淨了不少,宋俊彥松下一口氣,望着摩德他們大搖大擺遠去的背影:“二哥,此番可算是把人送走了,盤點臨水那邊鋪子裡賬本的事就交給我吧,這幾日你辛苦了。”
宋朗雲“唔”了一聲:“今日被何事耽擱了?”
宋俊彥有點不敢看宋朗雲的眼睛,腦子裡思慮了三番,摸不準這是不是個講話的好時機。
他淡淡暼他一眼:“莫要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說便是。”
宋俊彥還是有些猶豫:“那我說了,二哥莫要生氣。”
他複又看他一眼,吓得他一個哆嗦,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都講了出來。
“孟姨娘的母家找上了高掌櫃,說要鋪子裡一年的收息,高掌櫃哪裡肯?她那娘家哥哥便尋了人來鬧事,大罵姓宋的沒良心。
這倒沒什麼,隻是恰逢當時何縣爺的女眷在鋪子裡挑首飾,不小心被那孟屠戶傷到了,當下便見了血,姓孟的不曾見過這等架勢,趁亂跑了,此番那位夫人已經告去縣爺那裡了,我便是去處理這事的。”
送朗雲聽罷捏捏眉角,“可解決了?”
送俊彥一咬牙,壯了膽子繼續說:“尚未。”
說罷就閉上了眼睛等着他二哥的怒火朝他打來,誰知送朗雲不曾表現出生氣的樣子,隻是說:“知道了,你回去吧,這事不用你管了。”
他聽了,長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下。
誰不知道那孟姨娘在宋府裡無法無天,隻有二哥在時她才收斂一二。這二年二哥去了京城管事,孟姨娘沒了能轄制她的,更是嚣張至極,不知作出多少荒唐事來,想到大伯的那個庸人樣子,他就忍不住歎氣。
虧得二哥此番回來要常住,可算能将府裡烏七八糟的事整頓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