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這條不行……這條照我說的改……老張你閉嘴。”餘光裡瞧見張之力要往跟前來勸自己說話的樣子，頭都沒轉就擡手指着張之力讓他動不了也說不了，“這兒，改。”點一點面前的文件，跟人家對方的文書妹子說道。

他口氣大、魄力足，唬得一屋子人都被他使喚了，“最後，費用減掉三分之二。”

“哎？！”張之力聽出不對勁兒了，要走過去被燕君池給拉住了。

張之力回頭看一眼燕君池，燕君池淡笑着點點頭，張之力想了想，退了回來。

這樣好的，少爺把燕君池的後路鋪得滿滿當當，成還是不成，對人家也算是有交代的。

“過來簽合同。”柳源終于弄滿意了，看着合同打印出來遞給燕君池。

拿起小桌上的簽字筆，燕君池眼都沒眨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擡頭看着柳源，說：“搞砸了你兜着？”

“他兜着。”柳源又一次擡手指着張之力，還是頭都沒有轉，“這個劇組他熟。”

張之力揉揉太陽穴，今天黃曆上寫着諸事不宜，怎麼就讓少爺給騙出了門呢？

#

手裡捏着遮陽傘、折疊凳、保溫杯，柳源打開1688的門，把這幾樣東西放在進門的置物櫃子上，脫了鞋之後回頭看着後面跟着的慢條斯理的燕君池，終于開始交代為什麼買這些東西。

“到了現場呢，不一定有遮陰的地方，就打上傘。等待的時間會很長很長，身上的衣服不能弄髒了，有個凳子你等待的時間會好受許多。保溫杯就不說了。防曬最好用噴霧的，這樣不會花妝，這裡沒有賣噴霧的，我已經在網上下單了，後天能到。趕得上你大後天進組。”柳源一口氣說完之後，看見燕君池已經懶散靠在門上了。

“我說的你聽清楚沒有？”看他一臉靠不住，柳源兇了起來。

“聽清楚了，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記得住……”

燕君池看着變兇的小混蛋心中無端生出一絲喜歡，再加上他今天十分介意自己說他熬夜是因為不良嗜好，此時此刻燕君池開始有機會正确看待他提出來的那個問題——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一個蠢蠢的毛頭小子，沒有一點兒額外的魅力？

有的。

比如對于自己無盡的細心。

比如明明不願意卻還是能夠站在自己的的角度為自己着想。

比如現在雖然一臉兇樣，實際上看起來隻是比平時更别扭了一些。

要怎麼才能告訴他這些？

燕君池不知道。

“我陪你去。”着急說這話的柳源覺得自丢了陣地，越看對面的燕君池越不覺得自己兇到他了。

“好。”燕君池點點頭，伸手拉住柳源的衣裳角，拽着他往房間裡邊去。

柳源要往床上趴，燕君池不讓，把他安置到小沙發上，半跪着在他面前，擡頭望着他，淡淡笑着道：“是我誤會小源了……是我太把自己當長輩兒了，是我想當然。原諒我今天對你的無端猜測……”

“你以前也這樣猜測誤會過我……”柳源一開始聽見這些話是有點兒傻眼的，可是腦子卻停不下來，好幾年的誤會居然沖在最前面，“回老家的時候，你看見我的……不是我不講衛生，是我剛騎行環了青海湖，那一路上也沒法洗，才造成那樣的情況的，當然，最後結局也不錯，早晚都要切。”

“沒有誤會過你不講衛生。”

“可我想要講清楚。”

“我知道了。”燕君池态度奇好，“今天我又誤會了什麼？”

“不想告訴你。”柳源感到心跳快起來，立刻拒絕。

“那好，嗯，那你今天問我有沒有額外魅力的問題……”燕君池覺得他沒法準确描述柳源當時的提問，隻能抓住關鍵詞來說。

“不要提那個詞了……”柳源比燕君池激動，甚至擡手要捂住燕君池的嘴。

燕君池躲開了，“我需要回答嗎？”

“不需要。”柳源的拒絕幾乎是立刻的，“我要去洗澡……”說着起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燕君池右腳單跪着有些難受的，看到柳源逃跑了之後，便直接在地毯上坐了下來，反省自己是不是又說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話，反省了一遍沒有結果，聽見浴室裡有奇怪的聲音，爬起來朝浴室方向去。

#

用頭輕輕撞了撞浴室的玻璃幕牆，柳源想把自己掐死，剛才都是什麼沒邏輯的對話，太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