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酒樓裡人聲鼎沸,各色人等找好了自己的位子,等着吩咐這場戲什麼時候開始。
柳小二繼續隻服侍燕二郎,拉着他往角落裡的桌子裡去,嘴上勸他的話是:“你看見攝影機位子了嗎?這兒是近景,是給有台詞的特約和跟組演員的,咱們龍套要到後邊去……要是不長眼,得被罵死……”
牽着走了不過三四米,突然有人喊:“那個穿紅衣服的,你别走,這波人就你長得還行,坐這兒來……”
柳源郁悶,回頭看一眼喊話的執行導演,誰知道那導演又說:“那個小二,你也挺機靈的,一并過來,你倆準備兩句水詞兒,等會拍個鏡頭……”
換成燕君池牽着柳源往回走,一面走還一面不恥下問:“什麼叫水詞?拍個鏡頭是什麼意思?能露臉了?”
“水詞是自己編台詞,拍鏡頭是待會兒要給咱們一個特寫,一般這種戲要拍個全景兒,然後再細節展示各桌客人,拍出酒樓的熱鬧,咱倆是真的能露臉了。”柳源個燕君池解釋道,并請燕二郎側面對着攝像機位子坐下,自己呢也是側面站到他對面,“我說客官您要點兒啥?你說二兩燒酒一盤肉,咱們水詞就弄好了。”
“要對對台詞嗎?”燕君池坐下了,望着自己對面站着的柳源。
“來。”柳源拿出了架勢。
燕君池做事向來是認真的,面上笑容收了,輕輕回頭看着柳源。柳源不愧南寶地頭蛇,招人喜歡的笑容這就起來了,一面擦着桌子一面說:“客官您要點兒啥?”
“二兩燒酒、一盤肉。”燕君池說得也是真切,順手還拿了一雙筷子放在面前。
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柳源給對戲喊了cut,那邊酒樓戲台出現了一大堆人,居中的那位和李露可穿着一樣戲服的就是雲貝娜。她身邊的助理拿着電動小風扇對着她吹,她走哪兒就更到哪兒。此時此刻她上戲台走位,助理也跟着走位。旁邊還有拿着劇本的助理,應該是在配合她背詞。
這時候旁邊上來了一隊樂伎,在舞台一側擺開陣勢來,羯鼓、尺八、唐琵琶一一備好樣式。跟在他們後邊的就是李露可,她既然是雲貝娜的舞替,也要上來踩好點,雲貝娜把開始、結束的鏡頭拍完,剩下的就是她的事情了。
“主演走兩步就過,剩下我們在這兒來一遍又一遍……”柳源清楚,跟燕君池交代,卻沒有得到燕君池的回應,順着燕君池的目光看過去,不難發現,燕君池看着人是李露可。
伸出手在燕君池眼前晃晃,柳源賤兮兮笑問:“表舅喜歡嬌小甜美挂的?”
斜着看一眼柳源,燕君池不做聲響。
“哦,表舅不喜歡。”柳源趕緊自己回答了自己。
“喜歡。”燕君池冷不丁地這時候捅了他一刀,“喜歡她說到跳舞眼睛發着光、喜歡她說她自己缺點兒天賦依舊不掩飾熱愛,還喜歡她一點就透,當然,她那種嬌小甜美的長相是個人都會喜歡。說得夠詳細了嗎?”
“非常詳細。”柳源很滿意這個解釋,本來是揣着心眼兒想詐一詐表舅的,結果表舅喜歡得十分坦蕩,“她條件不錯,你要是願意可以向霜意姐舉薦一下,她的小公司也簽演員的……”
“你再看看。”燕君池低頭笑了笑,把話說給柳源聽。
“你喜歡你看,幹嘛我看?”柳源揣着明白裝糊塗,順便伸手接過道具組送上來的飯菜幫忙擺上旁邊的桌子。
“你是地頭蛇,你比我眼睛毒,這個人身上的價值夠不夠,比我清楚。”燕君池從踏上南寶地界就發現了一件事情:柳源成天笑呵呵不怕天往地上塌的模樣,實際上這裡的一樣樣門道他都清楚,那句‘南寶是我家’真沒有說瞎話,而且他耐不住寂寞的性子,這裡能嘗試的事兒他應該都幹了個遍,“所以,你再看看……”
燕君池說完坐了下去,柳醫生今天一天都在想辦法讓自己坐下,說明自己應該十分需要坐下,畢竟手術後三個月都是觀察期,這才是第二個月走了一半。
這回輪到柳源不說話了,燕君池很有成就感。
“各部門注意……第四十五場第一條,開始……”
這話一來,柳源和燕君池的對話就停了下來,其實那對話也沒必要再繼續。
柳小二說:“客官您要點兒啥?”燕君池按照他編排的回應:“二兩燒酒、一盤肉……”攝影師掃了一遍全景,執行叫停,說現在拍特寫,叫穿紅衣服的和小二準備,他倆迅速回到開頭,再來一遍。
群演的戲份過了之後,就是雲貝娜這位主演的鏡頭,她往台上去做了一個開始的雲手回眸,再往前一些地方,做一個卧魚加亮相結束動作,拍攝就結束了。接下來主演去她的保姆車裡吹空調休息,剩下的都是李露可的事情。
燕君池和柳源這些群演也必須留下,他們還要在李露可跳舞的時候喊好、喝彩,這倒是正和他們二人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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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菜肴都是真的,但是不能吃,誰也不知道還要拍幾遍,吃了可就沒有了。柳源是真的餓,今晚上的盒飯味道不好,挑嘴沒吃想着收工了去吃頓宵夜,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收工,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燕君池卻是精神頭挺好,沒有拍就把四周圍工作的工種都問了一個遍,“地頭蛇”講得實在有點口幹。
“我餓了……”柳源氣若遊絲說了一句。
燕君池用手背蹭蹭柳小二的臉,“堅持一下,我覺得這次她跳得很好,導演那邊看過就會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