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承安正在蔣家做客,閑聊一會兒後,蔣父蔣母催着蔣明月帶他上樓坐一坐。
父母的意思兩個人都心知肚明,蔣明月心裡暗哼,瞧不上父母這種賣女兒一樣的行為。
不過難得有這樣單獨的相處時間,到了房間,蔣明月絞盡腦汁的找話題。
“明月。”
甯承安輕緩低沉的聲音響起,他像小時候一樣,對她笑了笑,眼睛漸漸的彎起來,“我今天來找你,其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和你當面說清楚。”
蔣明月有種不好的預感,指甲死死摳進身後的桌子上,她臉上的笑慢慢淡下去,“要不我們改天再說,我最近買了新的樂高積木,你不是很喜歡嗎,我們一起拼怎麼樣?”
甯承安抱歉道:“明月。”
蔣明月沉默着問:“關于苗雨薇嗎?”
甯承安看着她:“我們早就應該說清楚的,不是嗎?之前我也有錯。我一直以為不用說,你也可以明白我的意思,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有别人都沒有的默契。”
有别人都沒有的默契,他怎麼敢講出這種話。如果他們真的有默契,他就應該知道……應該知道……
蔣明月的瞳孔震顫,因他的話瞳仁猛烈的收縮,她大睜着眼睛,思緒全無。在這一刻,她覺得像個牽線木偶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在他面前,她好像一直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脾氣,像是一個大腦短路的傻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永遠隻會發脾氣和無理取鬧。
喉嚨口有什麼東西湧上來了,帶着腥甜的香味。蔣明月咬住嘴唇,黑亮的漂亮雙眸盈滿水光,哀求他不要再說了。
她這樣乖巧,聽話的樣子非常罕見。
甯承安也不是冷心冷情的石頭人,這麼多年的相處,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明月,你說我對你說過,會一直陪着你,在你需要的時刻,我會出現在你身邊,這句話現在依然有效。”終于要說出來了,甯承安深吸一口氣,“但不是以戀人的身份。”
甯成安很抱歉,但那份抱歉隻持續了短暫的時間,甚至因為蔣明月的表現,他出現了一絲無奈和隐隐的自滿。
他揚起了唇角,“你不是也說過嗎,會無條件的支持我想做的任何事情。那可不可以,讓承安哥去喜歡承安哥喜歡的人,比起家人,我更希望可以得到你的祝福。”
希望可以得到你的祝福……
蔣明月定定的看他,不合時宜的想到苗雨薇躲在他身後露出的那張含羞帶怯的笑臉,一時間,17歲的那個狂奔而來的少年,也在記憶裡閃現,一滴淚掉下來。
甯承安歎了口氣,伸手去幫她擦眼淚,蔣明月側頭躲開了。
眼見她似乎是在思考,甯承安也不想打擾,自己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他放下心來,目光在她的房間裡轉了一圈,和小時候沒什麼差别嘛。
他自顧自地找了一個座椅,拿出手機給苗雨薇發消息。
蔣明月還在出神,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又好像穿過了他去到很遠的地方。
從他們的孩提時代到少年時代再到現在。
他們差不多的時間出生,甯承安隻比她大72天。
小時候扮家家酒,她是他永遠的新娘。
他從小就相貌好看,小時候虎頭虎腦。長大了眉眼俊朗和氣,是大家心目中的好表率,也是同學朋友中的領頭羊,可有時候也會在背地裡做一些叛逆的事情,曾經蔣明月為自己懂他而偷偷開心,如今卻覺得自己可憐。
兩小無猜,親密無間。
溫柔周到,滿心關懷。
禮貌可靠,體貼幫助。
疏離冷漠,界限分明。
蔣明月記不起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樣子,那時候他們都太小了,過往的一幕幕從她的眼前閃過。
好像是幾個月前,大學裡最熱鬧的時候。
她抱着書從教學樓出來,紮起的馬尾透着歡欣雀躍,今天蔣家和甯家父母帶着孩子們要一起吃個飯,承安哥來學校接她。
當時一天裡,白晝的時間還很長,臨近傍晚,大片大片的紅暈暈染在遠處的操場上。伴随着籃球場上砰砰砰的籃球砸地聲,甯承安站在車前等她。
在淡淡的光線下,他微微低頭,笑着看手裡的一個小紙條,紙條上是一個電話号碼。
蔣明月走過去的時候,他的神色也像是現在這般,低着頭,專注而安靜。眼睛裡閃過亮光,唇角雖然抿起,但不難看出,想要笑起來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