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甯睜開眼,頭頂是熟悉的鵝黃色暖帳,此刻她的身體飄飄然,一切傷痛離她遠去,輕快得好像要飛起來。
桑甯悲哀地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回光返照?
“我……是不是……快……死了?”
春桃一進門就聽到不吉利的話,趕緊呸呸呸,“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不會死的。”
桑甯有氣無力道:“可……為何……我……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因為坐在你面前的是玄天宗最厲害的醫修。”一人坐在不遠處,端起茶杯淡淡道。
此人是桑甯的二師兄,季長歌。
此人不僅劍術精湛,醫術更是了得,最令人驚豔的是他的長相,如果說謝清殊是清冷出塵的仙人,他則是集萬千風情于一身的妖孽。
桑甯詐屍般坐了起來,活動一下手腳,果然不痛了。
她頓時感激涕零,“我就知道,季師兄什麼毒都能解。”
季長歌接過春桃遞的茶喝了一口,“你不必奉承我,我不吃這一套,而且你又沒中毒,死不了。”
季長歌與謝清殊私交甚密,因此一直不怎麼待見原主。
桑甯疑惑道:“既沒中毒,我是怎麼暈過去的?”
季長歌淡淡看她一眼,“桑師妹難道忘了自己體質特殊?”
桑甯想起來了,原書作者給這個角色加了一條奇葩的設定,痛覺神經異于常人,也就是說,旁人眼裡的小傷口在原主這能讓她疼得生不如死。
天殺的作者,她要給他寄刀片!
見少女神色憤憤,季長歌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微妙,“師妹可知道有句話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桑甯悟了,言下之意就是她這是壞事做盡遭報應了。
季長歌拂了拂衣袖起身,“你既無事,我這便去給宗主交差。”
桑甯又悟了,言下之意就是宗主派他來他才來的。
走就走吧。
桑甯伸手去夠藥汁,發現自己受傷的手指被包得像個大白蘿蔔,連碗都端不起來,桑甯又雙叒叕悟了,這家夥存心氣她呢。
她不想同他一般計較,朝他眯眯一笑,“無論如何,還是辛苦季師兄為我跑這一趟,春桃,送客。”
春桃應道:“是。”
季長歌拎着藥箱往門口走,卻聽到身後的少女兀自歎了口氣,“早知就不去抓什麼女鬼了,倒黴倒到姥姥家了。”
他腳步一頓,“女鬼?”
桑甯道:“季師兄也見過那女鬼?”
季長歌沉默片刻,道:“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夜裡又下起雪,雪花簌簌落下,堆滿灰青色的樹枝。
“嘎吱——”
窗戶讓風吹開了一道小縫,在這寂靜的雪夜聽上去格外滲人。
春桃被凍醒,迷迷糊糊爬起來關窗。
“唔唔!”一隻雪白的手從身後伸出來捂住她的嘴。
窗戶半開,捎進了細雪,在地龍烘烤下很快融成一灘水。
床榻之上,少女半張小臉陷入被褥中,呼吸平緩,似乎睡得正酣。
正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嘶嘶聲,那聲音極輕、極細,很快讓風給淹沒。
下一刻,那聲音驟然在耳畔響起,桑甯猛地睜眼,反手将其擒住,小黑蛇發現自己上當,瘋狂掙紮起來。
春桃從榻上翻坐起來,語氣難掩興奮,“難怪小姐不讓我發出聲音,原來是想請蛇入甕!不過,您怎麼知道它今夜會來找你?”
桑甯冷嗤一聲,“蛇這種動物,心眼極小,報複心極強,一次偷襲不成,定會偷襲第二次,勢必要親眼見我死了才肯罷休。”
小黑蛇聞言突然沉默。
桑甯見它沒動靜了,戳了戳它的腦袋,“小畜生,被我說中了?”
小黑蛇又掙紮起來,奈何它的力量太小,又被捏住了七寸,很快便沒有力氣了,桑甯吩咐春桃取來細籠。
“把它拎去廚房,今晚加菜。”
“哎。”春桃接過籠子,忽然驚呼,“小姐,你的手!”
桑甯低頭一看,掌心不知何時沾滿了鮮血。
“你這畜生,竟敢暗算我家小姐,看我不打死你!”春桃抄起撣子就要掄上去。
“等一下。”
桑甯狐疑地盯着自己手心,以她如今這副疼痛不耐受的體質,流了這麼多血怎會感受不到疼痛,除非......
桑甯将目光轉移到小蛇身上,它的鱗片光滑細膩如黑色的綢緞,可心髒位置的鱗片被人粗暴地掀開,裡面是被利刃刺穿後留下的血洞。
傷口已經潰爛了一段時間,剛才被她狠狠一掐,又開始嚯嚯往外冒血。
眼瞅着小黑蛇縮到角落盤成蚊香,桑甯可算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咬了。
顯然,栖寒峰那片灌木叢原本是小黑蛇休憩的地方,她突然闖進它的地盤,自然被它視為了敵人。
更何況,剛才死亡倒計時并未發出預警,也就是說它并非想要偷襲她。
看來她真的誤會它了。
桑甯有些不好意思,湊到小蛇跟前,态度有所緩和,“你大半夜跑來找我,是來關心我的傷勢嘛?”
蛇尾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桑甯笑道:“這點小傷不算什麼,養幾天就好了,對了,你什麼時候搬到栖寒峰的?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
小黑蛇趴着閉目養神,看起來并不想搭理她。
還挺高冷,少女并不介意冷場,自顧自道:“你既在栖寒峰安了家,可見過山上那位漂亮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