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桑甯時不時便跑來清靜峰,什麼火靈草,赤陽果,暖玉芝,再不濟炭盆、暖爐、狐裘大氅,内服的,外用的,能用的都給他用上了,但凡是塊冰都該暖化了,可他卻依然不見好轉。
屋内炭盆燒得正旺,桑甯沒坐一會兒便開始汗流浃背,她吐出一口熱氣,忍不住往謝清殊那裡移了一丢丢,沒多久,又移了一丢丢。
此刻的房間仿佛一個巨大的火爐,烤得人無處遁形,那一點點陰涼不足以驅散她身上的燥熱,桑甯臉頰滾燙,喉嚨幹澀得仿佛要裂開。
唯一觸及的一點涼意便是掌心之下的手,謝清殊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冷冰冰的,像是塊雕琢完美的冷玉。
手背上的熱意滾燙,謝清殊心頭燥意更甚,正想将手抽出來,突然聽少女道:“師兄的手怎麼這麼涼,阿蘿給師兄暖暖。”
下一秒,他的手心便被少女覆到她的臉頰上。
桑甯天生長了一副明豔惑人的長相,唇紅齒白,灼若芙蕖,望着他的一雙眼睛像在泉水裡浸過,此刻長睫輕輕抖動,兩頰紅得反常。
謝清殊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你......”
很快,他的手被對方換到另一邊臉頰,他聽少女舒服地籲了口氣。
謝清殊:“......”
目光不由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臉很小,一隻手便能籠得過來,也很柔軟,好像隻要輕輕用上些力氣,就能将其蹂、躏成不同的形狀。
啊,好舒服,桑甯惬意地閉上眼睛。
感覺着對方的手輕輕撫過臉頰,慢慢向下滑到頸間,桑甯鴉睫輕顫,好涼快,脖子也貼貼。
謝清殊目光微垂,一一經過少女小巧的鼻子,嫣紅的嘴巴,最後落到對方纖細的脖頸上。
脆弱,嬌嫩,像一朵易折的玫瑰,隻要稍稍用力,便能在他掌心枯萎。
手指滑過光滑的皮膚,捏住命門,少女的脈搏在指尖鮮活地跳動着,謝清殊忍不住去想,她的血是不是也這麼滾燙。
“啾啾啾!”小肥啾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笨蛋甯甯,讓你幫他取暖,不是讓你拿他當冷寶寶。
還有,你知道多少人死在了大魔頭手裡,你怎麼還親自把脖子往上送啊!
它飛上去啄少女眼皮。
唔,眼睛好痛。
桑甯将它撥開,看到了謝清殊那張百看不厭的臉。
嘿,眼睛舒服了。
“師兄,可感到暖和些了?”
指尖上的熱意久久揮散不去,謝清殊勾唇,“多謝師妹,我好多了。”
“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師兄的體寒之症。”
少女眼裡的擔心不似有假,謝清殊垂下眼,“不妨事,我生來如此。”
騙人,分明是幼時被原主推入冰湖落下了病根,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卻因害怕施害者心裡過意不去而說謊,他的師兄實在是過分善良。
桑甯小臉一沉,嚴肅道:“不行,這個是病,得治!”
或許是少女一本正經的樣子有點好笑,謝清殊随手撥弄了幾下琴,心中郁結之氣頓時消散了幾分。
琴弦發出震顫,散音渾厚綿長,泛音清脆明亮,饒是如桑甯這般不通音律之人,也能聽出這是把極好的琴。
少女下意識道:“琴者,禁也。禁止于邪,以正人心。”
彈琴的手指微頓,謝清殊笑道:“嗯,弟子受教了。”
少女面上一燙,“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坐在青年對面,雙手支着下巴,歪頭看他,“師兄教我彈琴可好?”
謝清殊好似未聞,将琴布折得四四方方後開始擦拭琴面。
少女繼續喋喋不休,“師兄不知,清微長老他好苛刻啊,總是當衆指責我,他還罵我。”
謝清殊眸光微動,“罵你?”
“可不是,他說我彈琴是在侮辱琴。”
謝清殊:“……”
少女委屈巴巴地抱怨,“還有他手裡那根戒尺,又長又細,抽起人來可疼了。”
謝清殊喉間溢出一聲低笑,“誰敢打你呀。”
少女小聲道:“清微長老脾氣火爆,才不管我是誰,有時為了體現他的公平公正,打我打得更狠!”
說完她伸出手,果不其然,少女白白嫩嫩的手心上面橫着幾道紅色尺痕。
她焉焉垂下腦袋,繼續添油加醋,“他們不僅打我,還笑話我呢。”
謝清殊側擡眼看了眼那幾道被人刻意揉搓加深過的紅痕,垂眸繼續擦拭琴面,“你這般嚣張跋扈,誰敢笑話你呀。”
少女小聲哼哼,“他們自然不敢當面議論,但私底下一定在罵我蠢笨。”
她祈求般地望着謝清殊,“師兄能不能教我彈琴。”
謝清殊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師妹何時對琴産生了興趣?”
他将琴仔細收進琴囊,淡淡道:“我記得師妹最讨厭琴,何時改的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