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地盯着少女,“我承認他是長得很犯規,但你不是這麼膚淺的人啊,而且我怎麼記得,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啊。”
的确,三年前原主過去曾因私自下山被一群邪修擄走,幸而半路上遇到一少年。
少年一身玄衣,身形高挑,墨發束成高高的馬尾,在空中蕩出淩厲的弧度。他氣質凜然,不廢吹灰之力輕松擊敗那群邪修,上前将她接住。
那一刻,原主終于明白了何為心動,隻是對方太過高冷,連名字都沒有留下就走了。
經此一事,原主回去後茶不思飯不想,心心念念了好幾年。
高馬尾,面癱臉,不是男主沈聽肆又是誰。
當然這些都與她桑甯無關。
她道:“那是你沒有看清我的本質,我一直都是這麼一個膚淺的人。”
小肥啾又在一旁叽叽喳喳起來。
李雲岫道:“它又說什麼?”
桑甯道:“它說它贊成。”
李雲岫:“……”
她還是不願相信少女這麼快就移情别戀。
不知想到什麼,李雲岫眼睛猛然一睜,“難不成你是想報複謝清殊?”
桑甯:“?”
李雲岫眸子裡閃過一絲興奮,“你想讓他先深深愛上你,然而你再狠狠甩了他?”
桑甯:“……”
想象力這麼豐富怎麼不去寫話本?
去栖寒峰的路上,小白老實地趴在少女頭頂。
最開始它極不贊成桑甯去見謝清殊,魔頭城府頗深,讓鳥捉摸不透,可它已經錯過殺他的最佳時機,如今隻得蟄伏起來,等自己恢複力量。
桑甯到時,栖寒峰一如往日那般冷清。
其實過去曾有不少修士想與謝清殊結交,可他們都怕得罪原主,隻能明哲保身與謝清殊劃開距離。
最初的小院一片荒蕪,一點活人居住的氣息都沒有,桑甯先是清除了雜草,又在院内撒上一些花種,種子在靈氣的澆灌下很快開出五顔六色的小花。
桑甯哼着小調,如往常那般給花草澆水,突然聽到一陣空靈的琴音。
謝清殊住的地方十分清雅寂靜,外間是擺滿書籍的博古架和一張清華梨木的書案,内間則被流雲屏風間隔開,看不清裡面确切的模樣。
此刻案幾上镂空的竹根香爐輕煙袅袅,如夢似幻。
謝清殊一身白衣端坐在案前,他眼前橫着把琴,通體烏黑,琴尾略有燒焦的痕迹。
青年眉目清冷,好似落在林間的雪,渾身上下透着難以言說的疏離感,修長冷白的手指信手撥弄着琴弦,指間淌出清冽的琴音。
清如天籁,曠如遠山,一切渾然天成。桑甯幾乎聽入了迷。
回過神,發現對方不知何時結束琴音,正不動聲色地盯着她。
“師兄?”
打從少女剛進門時,謝清殊就發現她來了,雖然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滿室清冷的檀木香中突然鑽進一股膩人的甜香,讓人想忽略都難。
告白一事過後,宗門傳出不少關于二人的流言,謝清殊冷眼旁觀她那些無聊的把戲,想着等過幾日她就會消停,可一連十幾日過去,她時不時便來擾他清靜。
世間一切善惡,假意或真心,于己有關,于己無關,謝清殊都不甚關心,更不知動心為何。
他生平最厭甜食,更不喜歡一切帶甜味的東西,可她不斷地在他面前晃,張牙舞爪地霸占他的視線,聽覺,如今連空氣都不肯放過。
謝清殊眉頭微擰。
之所以默許她靠近自己,就是想看看她有什麼目的,誰知不但沒試探出什麼,反被對方攪得心神不甯。
這步棋倒是自己下錯了。
少女見他似是不悅,連忙解釋道:“阿蘿在外面澆花,被師兄琴聲吸引,不知不覺便走了進來,并非擅闖,師兄大人有大量,一定不會怪阿蘿叭?”說着小臉一癟,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少女容貌昳麗,眉眼透着明豔動人的張揚,此刻低垂着眼,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倒顯得既無辜又可憐,要不是那雙盛滿淚水的眸子偶爾閃過一絲狡黠的精光,他險些就要被她給騙了。
謝清殊忍不住想,這人是水做的嗎,眼淚說來就來,還有,他看上去很像是吃這一套的人嗎?
一陣風吹進來,那股甜膩的香氣愈發濃烈,謝清殊莫名感到一陣心煩。
少女尚未發覺,小肥啾卻早已警惕起來,它能清晰地察覺到對方那副平靜外表下埋伏的隐怒。
“師妹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這明顯是下了逐客令,小肥啾叼着少女的衣袖試圖将她拽走。
桑甯感到袖子被扯了一下,屈指朝着小鳥雀撅起的小屁股彈了一下,“聽話,回去再陪你玩兒。”
小肥啾捂着屁股惱怒地朝她叫。
“阿蘿害師兄受傷,心裡十分過意不去,師兄若有什麼需要,大可吩咐阿蘿去做。”
桑甯如往常那般在謝清殊對面的軟墊坐下,見他似乎準備抄心經,便主動攬下研墨一職。
然而她看似研得有模有樣,實則一塌糊塗,墨汁時濃時淡,無法均勻地暈開,墨塊時不時在硯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謝清殊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我的傷勢已經痊愈,師妹不必放在心上,若無旁的事,師妹還請——”
話還沒說完,便感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覆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