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半年前的他恐怕根本就不會相信這些夢,反而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迷魂之術,可他在将軍府接二連三受到奇怪力量的影響,讓他不得不重視夢境當中發生的一切。
目前為止他能得到的信息其實并沒有辦法串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大多都是零散而又斷斷續續的,而且集中在姜國與黎影的将軍府。
這次,他看到了一些時間上應該比上次夢境要更早的事情。
他就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對于眼前發生的一切并不能做出任何改變,隻能眼睜睜看着它發生。
他手持長劍,站在月國皇宮中巍峨肅穆的主殿前,周圍是數不清的屍體,天空似乎也被這緊繃的氣氛給染成了紅色。
明明已是正午,陽光卻被雲層給遮蓋的嚴嚴實實。
“皇弟,你既然已經失蹤了,為什麼不幹脆就死在外面?何必回來給你皇兄添堵。”
夢境中的月景戌一身黑色的龍袍,他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俯視着已經窮途末路的月洵:“父皇駕崩,母後随着父皇去了,太子身染惡疾命不久矣,之前你也不在,國不可一日無君,朕坐着這個位置名正言順,皇弟,現在收手朕可以顧念往日手足之情,隻當你是年少輕狂不懂事不再計較。”
今日正是月景戌的登基大典,滿朝文武百官皆在,月洵挑着這個時間回來可不是他三兩句話就能勸住的。
“名正言順?你若真的名正言順,又為何要對父皇身邊的人趕盡殺絕!而且你敢說太子的惡疾與你沒有半分關系?!”
月洵說這話的聲音很大,殿内的文武百官自然都是聽見了的,對于月國這段時間接連出現的變故,也不是沒有人懷疑這些是否與目前最大的得利者二皇子有關,可他們都沒有證據。
再加上月景戌确實是如今為止唯一的正統繼承人,沒有人會願意為了心中的猜測去得罪即将登基的帝王。
月洵的這番說辭無異于是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被衆人給刻意忽略的點給擺到了台面上。
隻不過,他們也是剛剛才知道月景戌居然暗中屠殺先帝的親信,若是月洵手中有能夠說服衆人的證據,即使最後赢的人還是月景戌,也會有大把的人想辦法讓他這個帝位坐的不踏實。
大半軍權都被月景戌控制在手中,他們這些文武百官……根本就做不了什麼。
“朕何時對父皇身邊的人出手了?皇弟還是不要血口噴人為好,如果你是指安喜公公,想來阿浔剛回來并不知道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安喜公公是為了保護父皇被刺殺身亡的,與朕可沒有什麼關系。”
月洵看着夢境中的自己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甚至能夠窺探到這個自己心中在想些什麼。
在這裡,月景戌從小體弱多病,性格内向不愛說話,但絕對算不上什麼纨绔子弟,他與兩個兄弟都不親近,“月洵”也隻是将對方當成自己一直以來敬重的皇兄。
可如今對方卻不知在什麼時候變得這樣面目可憎。
他在回到月都之間就得到了一些與月景戌相關的情報,對方與淮安王合謀多年,此番行徑根本就是蓄謀已久。
而他,卻因為一個男人,不顧自己的親人在姜國待了這麼久,如果不是溫昭派人找到他,并且告訴了他皇帝駕崩的消息,他恐怕根本就想不起還要回家。
“月洵”覺得自己之前的狀态很不對,他明明是那樣理智的一個人,又怎麼會變成腦中隻知情愛不知輕重的癡人?
可如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沒辦法改變,再後悔他也永遠都見不到父皇母後還有他的大哥了,“月洵”知道,自己有錯,甚至他得承擔起如今局面的一部分間接原因,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他叫了二十幾年皇兄的人。
“月景戌,安喜公公并沒有死,本王在回月都的路上碰巧遇見将其救下,而公公還告訴了本王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月洵看見“月洵”揉了一把自己有些酸澀的眼睛,随後重新擡起頭,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個看起來高高在上的帝王。
周圍一瞬間變得有些寂靜,隻能聽見不遠處鴉鳥時不時發出的嚎叫與火焰燃燒的噼啪聲,風吹過“月洵”蒼白的面容,他臉上的血迹已經幹涸,曾經亮如星辰的雙眸如今平靜的像一灘死水,再難掀起波瀾。
隻聽見他一字一句道:“你,月景戌,并非我月氏皇族中人,你是永安帝二十七年前從邊關撿回來戰死将士的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