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長指在摩挲間沒入她如緞的青絲,似有若無地劃過她頸後的肌膚,淩月身體繃直,隻覺得全身的感官盡數彙聚于被他指尖觸碰的方寸之地,生出一絲莫名的躁動。
他無言地向她傾身靠近,眸光定定,漆黑的瞳仁中明明白白地倒映着她的臉容。
淩月被那雙深邃含情的眼睛所惑,心怦如鼓,一動不動地仍由他越貼越近。
他顫動的氣息極其溫柔地擦過她的唇頰,貼上她浮紅的耳朵,讓她掠起一陣戰栗,呼吸緊促。
“我要你……要你用以前那樣的眼神看我。”
溫熱的酒氣撲灑在她耳畔,淩月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心亂如麻:“……哪樣的眼神?”
凝視着她愈發通紅的耳垂,他聲息不穩,将唇印了上去:“那樣愛惜,熾熱……以下犯上的眼神。”
淩月耳垂如燒,立刻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掌,抵在他的肩頭:“陛下慎言,我,臣沒有以下犯上……”
江風之喉頭滾動,将她慌忙抽回的手拉到他的心口,輕輕覆上:“那你現在便可以。”
怦怦,怦怦。
淩月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膛之下的疾速心跳,那種蓬勃有力的搏動,将她震得手心發抖。
面對這樣分外迷亂和未知的窘迫局面,她下意識想要逃走。
可移目之間,那雙绯紅情動的眼睛近在咫尺,讓這個素來清冷淡雅的青年顯出了十足的勾人心魄的魅惑,這樣的他,讓她感到了一絲奇異的新鮮,驅使着她,想要再多看幾眼。
見她沒有拒絕,卻隻呆怔不動地凝視着他,江風之捧起她的臉頰,吻了吻她一錯不錯的眼睛,喑啞地問:“還是說,要喝了酒才可以?”
說罷,他便偏頭去取禦案之上的酒壺。
淩月自然不會忘記自己每次皆是在豪飲之後才對他行為僭越,于是霎時明白,他方才為何特意折返将酒壺攜來,又為何對她說,怕她不夠放肆。
“果然……”回憶起以前的畫面,她紛亂不能自已的心似乎多了幾分底氣,悶着聲輕哼道,“陛下以前是騙我的。”
“你……分明就很喜歡我那樣對你。”
江風之輕啄了一下她氣鼓鼓的臉頰,覺得她這個模樣煞是可愛:“我何曾說過不喜歡,我怕的是……自己把控不住。”
她心間一動,反問道:“那,現在就不怕了嗎?”
“現在……”話至唇邊,他輕輕一笑,轉了語調,“現在發現,我的阿月,其實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來。”
“你,你别激我!”
自從他武力恢複,登基為帝之後,他周身的氣度愈加雍容不迫,一言一行也極是直截了當,毫不掩藏心中的愛意,這樣的熱烈竟反讓她有些招架不住,此刻他淡笑悠然的語氣,好似分外遊刃有餘,更讓她生出濃濃挫敗。
她劈手奪過酒壺,高高仰頭就唇而飲,咕咚咕咚幾口,晶瑩的酒液順着她的嘴唇滑下,洇濕了她纖長的玉頸。
他眸色漸深,克制地攏了攏骨骼分明的指節,緩聲道:“慢些,莫要嗆着。”
淩月抹了一把濕潤的唇,輕哼出聲,随意将酒壺往案上一放,便按着當今天子的肩膀,将他壓倒在了龍榻之上,鞋履一甩,翻身跨坐上去。
龍章鳳姿的年輕帝王被她壓在身下,卻不似以往那般目色缭亂,反倒攜着一絲溫煦如春的笑意,烏鴉鴉的墨發垂散,更讓他顯得姿儀如仙,淩月有些氣惱,俯身就要擾亂他的氣定神閑。
可才方要貼上他微微濕紅的薄唇,她卻忽而止住,在毫厘之距挑起他的下巴:“陛下還沒告訴我,是不是第一次為人挽發?”
“是。”看見她在乎的反應,他笑意更深,“我找吳嬷嬷學的。”
淩月軟下心腸,凝視他的眼睛:“特意為我學的?”
“是,”他輕撫着她流香的秀發,指尖眷戀,“往後都隻為你一人挽發。”
猶如春水的話語讓她情難自禁,她不再猶豫,吻上了他翕動的雙唇。
他既喜歡她放肆一些,她便抛去羞赧,朱唇往下,接着親吻他光潔的下巴。
錦榻暖絨,讓人燥熱得生出薄汗,淩月脫去最外層的厚實披襖,露出裡面鵝黃的上襦,荷粉的長裙,春意昭昭。
垂眼下看時,江風之的外氅松垮如雲地落下肩頭,裡面是霜色的寝袍,雪白漂亮的鎖骨與胸膛清晰可見,不再那麼嶙峋清減,而是隐隐泛着玉石一般美麗的新生的光澤。
淩月凝目片刻,喉間酸澀,低頭在他白皙的頸側親吻一下,頓時聽見了頭頂傳來的一道低吟。她心神搖蕩,百般憐惜地貼着他修長的脖頸動情親吻,如同鮮豔的紅梅開滿雪地。
“阿月……”他的聲息終于變得缭亂,托起她嬌麗滾燙的臉容,在她的耳邊顫聲低語,“我愛你。”
滿腔的愛意壓抑已久,在月色長明的這一刻,他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對她傾吐。
“我愛你。”
“我愛你。”
他不厭其煩地在她耳畔溫聲低訴,如同她曾經一遍遍呼喚着他困于風雪的神識。
“嗯……”淩月緊緊地摟住了他,抱緊了這個她拼盡一切守護的心愛的人,她的心中溢滿難以言喻的巨大的滿足,連眸中輕溢淚水都覺得無比幸福,“我也愛你,殿下……”
“還有,我的陛下。”
她牢牢地牽住他的手掌,與他十指緊扣,不可分離。
她與他并肩而戰,劃破長夜,斬斷荊棘,沖破了冬日最嚴寒無望的霜雪,期許了六年的春日,才終于在恣意相擁的這一刻真正來臨。
春日,真溫暖呀。
她還要和他去看,時和歲稔,盛世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