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神秘莫測地笑了笑:“如玉娘子說得有理。”
說着,李壑忽而伸手往懷中探了探,悄然擡臂之際,飛快地灑出一陣香粉。
“此為香魂引,很是助興。”
兩側的花娘身子一軟,幽幽喚了一聲“大人”,斜在李壑身上,又被兩側的守衛扶住,淩月亦腳步虛浮,不由擡手扶住了李壑的手臂,目光渙散地倒在他懷中,李壑感受到她已脫力靠在自己身上,不由微微一笑,将她攙進了廂房之内,待那兩名花娘被守衛帶進去後,吩咐他們關上門,在門口守好。
淩月與兩個花娘倒在厚厚的絨毯之上,伴着耳畔的含糊低吟,透過朦胧的雙眼,依稀可以望見前方燈火搖曳的案幾上擺放着一摞繩索和幾根荊棍,而李壑熟稔地取過繩索,越開了兩側的花娘,徑直走向了她。
他獰笑着扶起淩月,正欲上繩,淩月雙目一睜,擡手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嚨,另一隻手飛速抽出他懸于腰間的匕首,利落地往半空一劃,如衣裳撕破的裂帛聲起,被割斷的水袖旋即塞進了他的嘴裡。
她動作行雲流水,待李壑欲要擡手反擊,又迅猛如電地砸出幾拳,身體往下一壓,青筋暴起的男人便如泰山壓頂,動彈不得。
花娘們因為中了香魂引而無力驚叫,隻含糊不清地呻吟着,而淩月動作又很是迅疾,即便外面聽到什麼窸窣聲響,隻要不是鹽鐵使的慘叫,守衛們就不會輕易進來。
即便如此,淩月依然不敢有片刻松懈,奪過繩子将鹽鐵使手腳捆住之後,立即在他身上翻找起來。
很快便摸到了他胸前似有一塊硬物,扯開衣襟,竟真在裡衫内側的口袋中翻出一本賬冊。
淩月抓起賬冊正欲翻閱,忽然聽得一聲極其細微的響動,廂房的四方窗棂間忽而射出道道銀針,朝她飛刺而來。
她翻身一避,身輕如燕地躲到了案幾之下,将賬冊藏進了懷裡。
然而窸窣聲未停,眼見射不中她,外面的人竟調轉了方向,紛紛将銀針朝着兩側的花娘射去。
淩月心間一凜,來不及思索銀針是否奪命,便飛身而出,擡臂一攬,奮力護着兩個花娘往案幾邊躲。
可方回到案桌邊上,她便感覺耳後漫開一陣細密的疼痛,随即身體一滞,不穩地趔趄一下,她極力緊了緊漸顯酸軟的雙臂,攜着花娘靠坐在了案幾旁,就在此時,一枚銀針從側方射來,正中她的頸側。
她吃痛低吟,極是吃力地擡手一拔,垂眸一看,針尖上流淌着一道鮮紅。
血色紅豔,心跳如鼓點逐漸加快,氣力卻很快從四肢百骸流失,看來銀針上所塗之物,應當是某種麻藥。她來之前已經服用了殿下所贈的應對迷藥之物,沒想到還是未能盡防,可是,他們如何會知曉她的行動,以銀針在此埋伏?
淩月沉沉地喘息着,緊盯着側方的大門,忽覺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滑到了她的掌心,偏頭一看,竟是花娘滾落的淚水。
她目色一動,緩慢擡起顫抖的指尖,揩過女郎濡濕的眼角,安撫笑道:“别怕。”
話音才落,廂房大門驟然洞開,威王傲慢的笑音兀的傳來:“死到臨頭了,淩娘子還有心思安慰别人,該說你是樂觀,還是愚蠢呢?”
聽到威王話中的稱呼,淩月心下驚異,微微偏轉視線望向來人:“原來……你們早就知曉了我的身份。”
江雲霆呵呵一笑,正開口吐了“本王”二字,身側的梁國公臉色一沉,出言打斷道:“中了兩針,你竟還有力氣說話?”
他警惕招了招手,幾名舉着竹筒的千羽衛立即圍上前來,将針眼大小的筒口對準了淩月。
“省着點,”梁國公不悅地道,“方才已浪費了好些銀針,那些小家夥們還沒用呢。”
“是。”千羽衛應了一聲,其中一名舉着竹筒湊近淩月,飛快一吹,一枚銀針便又刺入淩月頸側。
這次,淩月沒有擡手去拔,梁國公滿意地笑了笑。
待梁國公處理完後,江雲霆才又悠悠接話:“本王手眼通天,想要知道你的身份還不容易?”
他指了指她身側的兩個花娘,毫不掩飾心中的得意:“本王不僅知曉你的身份,連這些誘餌都是為你量身定制的,如何,心系弱小的淩校尉?”
梁國公咳了一聲,威王當即停住大笑,狗腿子一般奉承起來:“當然,這些都是本王英明神武的外祖父想出來的。”
淩月淡淡眨了眨眼,心中暗忖,她今日作此打扮,他們不可能僅憑外表認出她,又如此迅速地布好了局,唯一的可能,便是事先被人洩露了行蹤,她的腦海中很快浮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影,今日,是她親手為她描畫了妝容。
她微微啟唇,含糊不清地開口:“步……煙……”
“你說什麼?”威王極是浮誇地側耳靜聽,随即擺出一副很是驚異的神情,忖掌大笑:“你猜到了啊?”
“那這個,你可有猜到?”
空氣中傳來幾道拍打書冊的聲響,淩月緩慢聚焦視線,見威王正無比嘚瑟地舉着一本賬冊,奮力地朝她揚了揚。
“哈哈哈,費盡心思,卻徒勞無功的滋味如何?”
“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