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鸢穩下心神,還是正首深吸一口,與兩名侍衛朝着蕭無衍緩慢作禮。
雖不知今夜北軒王打得是什麼主意,但總歸不能先自亂陣腳。
蕭無衍略一點颌,并未再掃視祝子鸢,反是斂回目光朝着身側副将低頭耳語了幾句,然後跟着副将離開了。
侍衛往前彎腰,側伸一手引導祝子鸢道:“祝大人随我們先去挑馬吧,王爺向來不喜人拖延誤事。”
“好。”
見蕭無衍并未有所“動作”,祝子鸢輕緩呼出肺内憋着的夜氣,立馬應道。
未行至馬廄,便能聽到鐵蹄紛揚而踏,等進入草闌,祝子鸢忍不住驚歎一聲。
隻見望不見頭的長廊兩側是格格分栅的馬廄,廄内皆是鬃毛顔色各異的馬匹,那些馬匹比普通跑馬來得結實高大些,看起來十足的彪健。
若能上馬一試就好了,以前她就躍躍欲試很想騎馬,隻是……她不懂禦馬之術又無人教授,所以從未騎過馬。
“這些可都是戰馬?”
“是的,這些都是百裡挑一的好馬,别說外頭那些劣馬了,大人随便挑一匹都比朝廷禦馬跑得快。”侍衛自信滿檔道。
祝子鸢将信将疑,畢竟怎麼可能匹匹都能勝過朝廷良馬呢,不過是誇大其詞罷了。
看出祝子鸢的懷疑,侍衛道:“王爺特設司馬一職,專司馬政,配種馴養出來的都是難得一見的良骥,不過裡頭也有些是王爺以前在外行軍看上的奇馬。”
這麼一講倒确實有可能,看來北軒王十分注重兵政,連育馬這等枝節瑣事都考略到了。
祝子鸢沿着馬廄栅欄一匹匹看過去,停留在其中一個馬廄前久久未曾離去。
剛要開口詢問身側侍衛時,長廊遠處突然響起一聲熟悉的清亮之音,沉穩有力,瞬間驅散了夜色帶來的清冷。
“祝工正,你來了。”
祝子鸢下意識擡首望去,果見是嚴彧,他穿着與她相似的勁裝,步履矯健,很快便來到了祝子鸢前面。
“嚴指揮使,你怎還在此?”方才侍衛說今日嚴彧應已提前結束了訓練,離了武場才對。
雖是疑惑問言,但祝子鸢見到嚴彧莫名就沒那麼緊張了,心裡忽然倍感輕松,無自覺揚唇露出了個曉露清風般的莞笑。
“我聽說王爺讓你前來選馬,我雖馬術不如王爺,但挑馬還是有一手的。”
祝子鸢能感覺得到眼前之人一片冰心玉壺,是個坦蕩君子,是真心實意特地留下來幫她選馬的,隻是看馬時她早被其中一匹馬吸了睛,有了初選。
“那嚴指揮使覺得這匹如何?”祝子鸢擡起食指指着她面前馬廄。
嚴彧轉頭看去,馬廄裡是一匹毛色炳耀的駿馬,鬃毛為棗骝色,哪怕它正隐在馬廄深處,但通身棕紅,仿佛烈火熊燃,實在引人注目。
隻是那駿馬看起來甚是倨傲,見衆人看來,強勁鐵蹄作踏,發出嗒嗒之聲。
“這馬隻怕是不适合祝工正。”
“為何?”
嚴彧蹙眉斟酌了下道:“這馬是王爺專用寶馬,性情暴烈,隻怕不會聽從祝工正的命令。”
聽嚴彧這麼一說,向來喜歡研究攻克難事的祝子鸢反倒對這馬大感興趣了起來,隻是那是北軒王的寶馬,自是她騎不得的,祝子鸢隻得作罷。
“但它旁邊那一匹,是我的坐騎,性子良順,倒是很适合祝工正這樣初學的新手。”
嚴彧笑着走到旁邊馬廄,解下捆缰,将一匹雪白無痕的白駒牽到祝子鸢面前道:“你試試摸它看看,跟它先親近一番。”
祝子鸢點頭上前,卻不知從何摸起,伸出的手無可适從,嚴彧便微踏步上前,就着祝子鸢袖袍輕握住她的手腕向前遞進,慢慢靠近馬鼻。
沉木香氣包裹着祝子鸢,嚴彧的手不像北軒王那般冰寒,隔着袖袍也有暖陽般絲絲溫意環透進手腕。
祝子鸢放心地由他引導着撫上馬額,輕輕薅了幾下,白駒哼了幾口熱氣,俯下頭任祝子鸢撫摸。
“果真是匹親人的馬。”祝子鸢欣然笑道,嚴指揮使挑的馬都與他性子一樣溫良,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夜靜風平,這一切都落在了那雙薄涼鳳目裡。
“那我便選……”祝子鸢道。
“子鸢真是好眼光。”
比嚴彧更加熟耳的聲音傳來,話未說完的祝子鸢猛然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