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自然而然地生根發芽,便是明知皇兄有可能活不不過三十,皇嫂也毅然決然地順從旨意入了東宮,而她的皇兄,也早就替皇嫂安排好了一切。
恐怕滿朝文武無一人知曉,他們的陛下竟然将尊貴的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藏在了這鳥不拉屎的、早已被衆人遺忘的行宮中,整日深居簡出,身邊隻有幾個不知内情的廚娘和......藏在暗處的隐龍衛。
而他為了保險,以及他身死後,皇後假死脫身計劃的順利實施,特意在宮中安排了兩個替身......
因為雲裳要時刻在兩人身邊伺候,所以林照雪也沒找到合适的時機與雲裳見面。
小太子上午練了劍,下午便要在皇後的輔導下,依着宮中送出的奏折學習如何做一個君王,從早忙到晚,除了吃飯如廁,便再未休憩過。
直到暮色四合,天邊挂上了一彎清輝月牙,雲裳才空閑下來,獨自走上回自己院子的小徑。
諾大的瓊華山庭,在人聲漸歇後,便顯得越發幽靜,獨步其中,耳邊隻有時不時響起的蟲鳴,和自己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為了不吓到雲裳,林照雪沒有選擇在此時現身,而是等她回到她的小院,進了房間點上燭火後,才在院外顯出了身形。
她在門上輕叩,隻聽見屋内動靜似是停了下,随後便響起一陣慌忙的腳步聲。
瓊華山庭的人不多,皇後和太子也歇下了,雲裳實在想不到有誰會在深更半夜來敲她的門,所以她留了個心眼,沒有貿然開門。
“誰呀?”她背靠在門框旁的牆壁上問道。
門外不知為何又沒了反應,雲裳心下警惕更甚,正想轉身去拿床邊挂着的軟劍,便聽見門外傳來了那無比熟悉卻又不該出現的聲音。
“雲裳,是我。”
她如遭雷擊地釘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扇緊閉着的木門,腦袋明明亂成了一團漿糊,身體卻不聽使喚地上前,拉開門的那一刻從指間到小腿都在發顫。
與回憶中分毫不差的面容闖入眼簾,雲裳隻覺得鼻尖一酸,大顆大顆的淚珠便應聲而落。
“......公主?”
“是我。”林照雪啞着嗓音。
“公主?”
“傻雲裳,是我。”林照雪把人抱住,“我回來了。”
像是開了閘的水,崩斷了的弦。
雲裳頭一次不顧尊卑地緊緊回抱住林照雪,嚎啕大哭起來。
“殿下,奴婢、奴婢來晚了!奴婢帶着隐龍衛随無影香一路找來,但遇到一片竹林後,便再尋不到無影香的蹤迹,直到、直到翌日清晨,才又找到了方向。
我們進了竹林,行至半途便遇見了樓大人,可那時殿下已經、已經......”
見雲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林照雪擡起她的下巴,捧住她的臉将淚水拭去。
“好了雲裳,那不是你的錯,我們是糟了人算計,他專程将我引入竹林困住,目的便是為了殺我,又怎會輕易讓你進去呢?”
她把人帶到床邊坐下,簡單解釋了一番。
“不過我也算是因禍得福,樓懷川他父親回京,引薦我成了陰差,繼續留于陽間查案,也可以回來見見你們,而且若非遭遇此劫,我如今還找不到這麼多的線索呢。”
“那、那花戎姐姐......”
林照雪眸光微黯:“花戎......被卷入了失蹤案。
我成為陰差那日才得知,此近三十年間有許多魂魄沒有回歸地府,而後便發現,燕南失蹤的那些人與失蹤的魂魄竟是同一批,我們如今懷疑是以鬼為食的聻在作祟。
所以花戎怕是兇多吉少,但無論怎樣,我都一定會為她報仇的。”
雲裳面露哀色,卻又覺得如今不是悲傷的時候。
公主來找她必定是有事情要問,否則依照公主的性子,必然不會現身相見,叫人記起那些好不容易遺忘治愈的痛苦。
她定了定神:“殿下想問何事?”
“我的魂魄缺失了一部分,所以如今不記得那日去紅樓館發生了什麼,又是怎麼到了那竹林。”
雲裳的神情逐漸凝重起來,她仔仔細細地回憶了那日的經過,将其悉數告知。
“至于紅樓館中之事,因為殿下那日是獨自去的,所以奴婢也不清楚。”
“我們是何時出的宮?”林照雪問。
雲裳思量片刻:“大緻是酉時初。”
酉時初?
其實她一直懷疑樓懷川那日也是被引到竹林中的,對方或許是想一箭雙雕,同時除去她和樓懷川這兩個禍患,畢竟他們二人無論誰因此而死,另一人都會追查到底。
隻不過對方不知為何沒能做成,好在安插在樓府中的暗樁還好好藏着,于是才有了此後的青石巷截殺。
但這個想法一直沒找到确切的依據,所以還未曾告訴樓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