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在車上給花戎看了一幅畫像?”林照雪又問。
雲裳點頭:“那日殿下雖未詳述,但奴婢猜測,應當是在紅樓館得到的。”
林照雪摸了摸下巴,結合雲裳所述,她基本可以确定畫像上的人就是樓懷川尾随花戎時,見到的那個接頭的蒙面人,他在當時便發現花戎是公主府的人,告知他主子後,便故意設計,将自己引去竹林滅口。
隻是,誰如此輕易地能在花戎蒙着面的情況下,一眼就認出她來呢?
林照雪眸光一暗。
至于那幅畫像......
她猛然想起當初杜雲慈給樓懷川看那個圖騰時,說了句——“那日長公主去紅樓館,他也畫了張一模一樣的給殿下。”
是從銜青手上得來的?
杜雲慈撒了謊。
林照雪對此并不意外,可是按照常理,他們會依據畫像查到圖騰,最後得知是仰神會在背後運作。
而杜雲慈此舉,相當于是直接将第一步的結果擺在了他們面前,然後再往下查,為他們省了不知道多少事......
若說失蹤案并非仰神會幹的,是杜雲慈身後真正的兇手要陷害仰神會,林照雪還能想通些。
可如今從遊逢君那裡已經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證實了這案子的确是仰神會的手筆。
難不成他們中間出了叛徒,要幫着他們來掀了自家攤子?
但能掌控杜雲慈的必定是那個身懷神力的人,而這個人或許正是她找了多年的妖女。
一個罪魁禍首又怎會幫助他們?她可是前不久才在竹林中設局殺了她!
林照雪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了,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長歎了口氣。
罷了,總歸是知道對方陣營裡分成了兩派,至于幫助他們的到底是否是真的幫助,還有待考量。
“月清是何人?”她突然想到此人。
“曹掌印的幹兒子。”
“可有查過此人底細?”
“當日陛下問奴婢時,也問過月清,雖不知陛下是否調查過,但陛下為人謹慎,而月清如今也依舊在宮中當差,想來是沒有問題。”
林照雪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沒有附和:“我回來一事千萬不要聲張,誰也别告訴,日後若再有事,我自會來找你。”
雲裳慎重應聲:“奴婢知曉。”
正事說完了,林照雪的視線又落到那格外惹她注意的雲裳的臉上,她神色舒緩下來,輕輕将雲裳額前垂着的亂發挽至耳後。
“傻雲裳,要好好用膳,好生照顧自己,别再被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牽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那些事情自有我來處理,你莫要再牽扯其中。”
雲裳聞言,又紅了眼眶。
冷月高懸,燭影輕黯,林鶴延還伏首于案牍批閱奏折。
隻聽“吱呀”一聲,有人推門,輕手輕腳地走近。
“如何?”林鶴延手中的朱筆未停。
曹慎的臉自燈影中顯露,恭敬地回答:“雲裳在服侍娘娘和殿下就寝後,便也回了自己的院子睡下,并未發現有何異常之處,也沒有可疑之人出現在山庭附近。”
“懷川那邊呢?”
“樓大人出宮後回了趟府邸,然後便去了大理寺當值,整天都在處理公務直至散值回府,便再未出來過,也不曾見他吩咐過什麼人、有什麼動作。”
林鶴延終于眉心微皺地擡起頭來:“什麼都沒做?難不成他當真得了臆症?”
曹慎一愣:“陛下......”
“知道了,繼續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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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雪心事重重地回到樓府,以緻于一直忽略了身體中莫名其妙的、微弱的煩躁與委屈。
院子裡挂着燈籠,房間内卻未燃燈燭,她以為樓懷川已經睡下了,便徑直去了書房。
因為她不需要睡覺,所以樓懷川特意命人将小榻放在了外開的窗戶下,躺好後一擡眼便能瞧見天邊的月亮,身邊還堆放着一本本精心挑選出來的供她消遣的話本遊記。
原先是纏着她,非要讓她與他一同住在卧房的,是林照雪極力反對,樓懷川才作罷,但他還是提了個要求——但凡她回來了,便要點燃書房中的蠟燭直至天明。
她剛回來的那幾日,樓懷川常常會自夢中驚醒,外衫都來不及披地沖進書房來确定她真的回來了,後來時間長了,這種情況逐漸減少,但燭火依舊是不能熄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