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醒來前一直安安穩穩,自是好的。隻是,先頭安穩,後頭未必。”孫清硯瞧了眼桓照夜,見他面上露出幾分冷沉,忙又道,“殿下不必憂心,不論安穩與否,都對徒兒無礙。”
桓照夜道:“這一日一夜,便勞累孫老先生,每隔一個時辰為離離診一回脈。”
“殿下莫要客氣,老夫日夜盼着能早日遴選出真傳弟子,何談勞累?”孫清硯言辭懇切,“殿下放心,老夫就在隔壁,可随時為徒兒診脈,絕不會有半點疏忽。”
桓照夜點了點頭,低聲吩咐:“扶孫老先生回房歇息。”
莊疏庭喝下第一方,瞬覺睡意昏沉,隻來得及往桓照夜所立之處靠去,便陷入夢境。
确如孫思玉所言,夢一個接着一個,未曾停歇。
桓照夜默默守在莊疏庭榻前,寸步不離。
有護衛急奔而來,停在門外。
不一時,春晴進來禀報:“殿下,六殿下來了梨香縣,同行的還有位小姐,說是沈丞相的小女兒,正在城門處,鬧着立刻便要進城來。”
數日前,桓承岱去桓府報信,将梨香縣景況說于桓照夜後,便馬不停蹄,徑直從臨渡縣回了京。
他母妃惠妃來了書信,說有要事相商,即刻便要見他。
桓照夜略微沉思,低聲吩咐:“放行,安置在陵遊處。”
“是,殿下。”
半個時辰後,孫清硯又來診脈,仍同前兩個時辰一般,莊疏庭安安穩穩,并無異常。
孫清硯剛走未久,桓承岱進得門來,身後跟着丞相府五小姐沈靜薇。
沈靜薇甫一進門,便暗暗往床榻瞧去,可惜榻上莊疏庭的面容,恰好被桓照夜的上身遮得嚴嚴實實。
桓承岱三步并作兩步,徑直往桓照夜身側立了。
先暗暗往榻上瞧去,見榻上躺着的女子是莊疏庭,面上似是松了一口氣,方躬身行禮,壓低嗓音,關切問道:“三皇兄,我聽白藏兄說,三皇嫂在臨渡縣時又中了别毒,以緻昏迷不醒。三皇兄莫要憂心,白藏兄醫術高明,說已有解毒的法子,三皇嫂定能很快毒解醒來。”
孫家果真謹慎,未向桓承岱透露半分孫清硯和孫思玉的真實身份,亦未透露遴選真傳弟子之事。
“嗯,”桓照夜雙眸未離莊疏庭,淡聲問道,“你回京一日未歇,又急匆匆趕回作甚?”
“不提也罷!母妃信中說有要事相商,我心中疑惑,她能有何要事?回京後才知果然如此!”
桓承岱語氣無奈至極:“原是母妃聽聞我在梨香縣,沈五小姐素日裡又最愛吃梨香縣的香梨,便讓我回京接她,一道來梨香縣,好瞧瞧這般好吃的香梨,果農究竟是如何種出來的。沈五小姐一時突發奇想,跑斷腿的,卻是我。”
沈靜薇就立在桓承岱身後,他言辭上也毫不避諱,毫不顧忌她有無臉面。
“臣女沈靜薇,見過景王殿下。”沈靜薇人如其名,娴靜如姣花照水,似未聽見桓承岱方才所言,隻垂首向桓照夜款款行禮。
桓照夜語氣更淡:“免禮。”
沈靜薇楞了片刻,仍垂着首,往床榻多行了兩三步,向桓承岱道:“這一路多謝六殿下照拂,靜薇感激不盡。”
“我母妃同你母親是多年好友,你母親已謝過我母妃,你無需再謝。”桓承岱轉回身,面向沈靜薇,“如今這裡的景況你也瞧見了,果真不可随意到處行走,若要去梨園,隻得再等數日,你可等得?若等不得,明日我便送你回京。”
沈靜薇擡起頭來,此刻她所立之處,恰好可從桓照夜和桓承岱之間的空隙,瞧見床榻上的莊疏庭。
見沈靜薇遲遲不言語,桓承岱皺了皺眉,疑惑喚道:“沈五小姐?”
沈靜薇如夢初醒一般,急忙收回怔怔落在莊疏庭面容上的目光,應道:“六殿下,我等得。”
桓承岱雖面露失望之色,倒也未再多說什麼,隻道:“走罷,莫擾了三皇兄和三皇嫂。”
“榻上這位女子,”沈靜薇竟問道,“可是莊大小姐?”
“皇祖母和父皇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給三皇兄和莊大小姐賜了婚,舉國上下誰人不知?”桓承岱擡起的腳又放下,“榻上的若不是三皇嫂莊大小姐,三皇兄又怎會守在榻前寸步不離?”
“景王殿下毫無征兆同莊大小姐定下婚事,京中愛慕景王殿下的女子,眼淚隻怕可裝滿幾缸。如今我才知,為何景王殿下突然鐵樹開花,又對莊大小姐情有獨鐘。”沈靜薇眼瞧榻上莊疏庭,“莊大小姐光睡顔,便已如夢似畫,仙人一般,同景王殿下,真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桓照夜輕握莊疏庭右手,面上瞧不出神色。
桓承岱語氣好了不少:“那是自然,算你有見識。”
“隻是不知,”沈靜薇又道,“莊大小姐究竟何時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