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亞見過很多個頭的魔獸。

莉亞見過很多個頭的惡魔。

但她接受良好，因為她知道那是異類，無論多不合理的構造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當她看到同為人類的男子長出了另外的腦袋時，還是感覺胃部在翻湧。

難怪叫9個頭的依米拉克。

碰！

少女的拳頭由上至下攻擊着那個靠近的頭，地面裂開，那個頭深深的陷了進去。

多麼亵渎的構造，為什麼這麼不合理地生在一個人類身上？名為人類的生物，真的可以變成這種詭異的形态嗎？這構造，能讓人類正常地活下去嗎？

“哎呀，小姑娘，好大的火氣啊。”被攻擊的頭擡了起來，甩了甩頭發，然後又一個頭自紅發男人的肩膀中伸出，“我保證沒有傷害那個惡魔了，但你如果繼續攻擊的話，我就要反擊了。”

兩個多出來的頭一唱一和地包抄了莉亞。而最初的那個頭，卻目不轉睛地盯着塔蘭，依米拉克手上的動作不停，他切開了塔蘭的面孔，揭下了那塊覆在面上的人皮。

莉亞壓下心中的充滿厭惡的違和感，在兩個帶着長長脖子的頭中間靈巧地左右閃躲，她踩上其中一個頭，以此為支點，輕盈地跳了起來，又把另一個頭狠狠地踢向那個觀察着男人手中動作的第3個頭。

依米拉克飛了出去，離塔蘭遠遠的，三個頭也纏在了一起，打了個死結。

莉亞趕緊上前，察看塔蘭的情況。

塔蘭的面孔已經被切下，那塊人皮就放在一旁，那本該是五官的部分，如今卻剩下一片漆黑的空洞，其中的深處，有着潮水般翻湧糾纏的事物。

“塔蘭，你沒事吧？”莉亞試圖把人臉的部分貼回去，可惜無濟于事。

塔蘭沒有任何反應。

莉亞的心中湧現出一股擔心。

能把力量借給她複仇的，能堅定地與她站在同一戰線的，就隻有塔蘭了。

身為光元素親和者的她，本身就極受惡魔的厭惡，她曾召喚了298次惡魔，卻隻有塔蘭響應了她，與她簽訂了契約。

如果沒有這個惡魔的助力，複仇的效率豈不是變得很低？

“醒醒啊，塔蘭，别告訴我你會像民間傳說那樣沉睡個幾百年，你答應了要幫我複仇，我也答應了要幫你找回肉身，給你一大批優質的靈魂啊。”莉亞推了推祂，“你可不能違約啊。”

“唔，小姐你真粗魯。”依米拉克抱怨着解開了自己糾纏的三個頭，走到莉亞身旁，饒有興趣的看着塔蘭不再覆蓋人皮的臉部，“嗯嗯，好像很有趣的構造呢。”

說着，他把手伸向了少年臉部的那塊空洞。

“不準動塔蘭！誰知道你會不會做一些手腳？”莉娅毫不客氣地拍開了煉金術士的手，“祂是我的合作者，在契約結束前，我不允許任何人損害祂的利益！”

“小姐，請你乖乖讓開好嗎？我還要收集樣本呢。”依米拉克朝莉亞露出了一個猙獰的微笑，“不聽話的孩子可是會被煉金術士砍掉四肢哦～”

“塔蘭的一絲一毫你都不能動！”莉亞毫不畏懼地與紅發男人對視，“如果你執意要動手，那我一定會在你砍斷我的四肢之前，把你的9個頭都砍掉。”

“小姐，你可不要小瞧我。”伊米拉科突然驕傲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将要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煉金術士的男人。”

可能是習慣問題，依米拉克這樣做的時候，還順勢踩上了塔蘭的臉上的那塊空洞。

“嘶嘶嘶嘶嘶嘶嘶！！！”

潮水似的黑蛇，不，戈耳彌拉們憤怒地湧了出來，這些細小的蛇纏上了紅發男人的腿，撕咬着他的血肉，然後化作了燃燒着的黝黑火焰。

依米拉克感覺小腿上密密麻麻地疼，像是被無數小蟲子叮咬，像是被無數根針紮刺，痛得幾乎失去了知覺，他看到自己的皮肉逐漸碳化，變得焦黑。

“媽呀，我運氣這麼好。無意中就采集了這麼多樣本！”紅發男人一臉興奮的砍下了自己的小腿，然後找出一個足夠長足夠大的玻璃瓶，把這截小腿放了進去，塞上瓶塞，又加了個封印，他左看右看，眼神中滿是欣喜。

瓶中的戈耳彌拉們化作黑炎的形态，不一會兒就把這截小腿給吞噬殆盡了。

一旁的莉亞：“……”

某些記憶片段應景地浮現出來。

“不要搭理煉金術士，因為他們都是極度自我且有病的的玩意兒。”馬車上，塔蘭這樣說。

“煉金術士是無法預料行動的瘋子，絕不能作為家族的合作者。”在書房時，父親這樣說。

“他們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危險分子，莉亞，如果你不幸與他們敵對，千萬不要以常識去揣摩。”在給自己教授知識時，大哥如是說。

“殺不死的怪玩意。”在制造出那場滅族慘案之前，卡提拉克曾如此評價煉金術士。

這些隻是單純作為知識記憶的話語，在莉亞看到面前的紅發男人時，一下子有了實感。

“啊，這麼多蛇，我要是帶回去養，說不定可以成為忠心耿耿的仆從……”依米拉克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從袖子中拿出一瓶藥水灑在膝蓋的切口上，斷掉的腿瞬間複原。

依米拉克站了起來，無視了一旁的莉亞，就這麼興沖沖地朝旅館大門走去。讓人有一種自說自話，自作主張之感。

瓶中的戈耳分身們見出不去，急得布靈布靈地掉眼淚，它們剛剛分裂出來，還太小太弱了，一想到自己将要被邪惡的煉金術士奴役，失去自由，就哭得更大聲了，它們不停地嘶嘶嘶，呼喚着還在沉睡中的塔蘭，圓圓的淚珠被它們自身的黑炎給揮發掉了，在瓶子内壁凝結出一層朦朦胧胧的霧。

莉亞很果斷地就攔了上去，她扯住煉金術士的衣袖，不讓他走。

“小姐，我取完樣本了，咱們沒有利益沖突了，你幹嘛攔我呀？”紅發男人疑惑地歪了歪頭。

195的高大男人與160的嬌小少女大眼瞪小眼，因為腦子沒轉過彎來竟然下意識停下了步伐。

……

好吵。

塔蘭感覺成千上萬隻戈耳彌拉在哀嚎。

你們不知道我在睡覺嗎？

它們嚎得更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