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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怅忘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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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而小巧的匕首如一牙金閃閃的彎月,匕鞘雕畫精湛,紋路起伏,正中處嵌了一枚澄紅的寶石,正像茫茫戈壁上的落日。

“三娘子眼光可真好!”

身旁的小厮谄媚地将匕首奉上,蕭聞棠拿過它,反手扣在腰間。

他今日着藏青色的胡服,領口翻下,腰帶窄而緊,除了挂物的勾環之外,隻以小巧的金花作綴飾。騎裝以簡潔輕便為佳,因此通身上下隻用這根蹀躞帶點睛,腳上是普通的深色短靴。

自高宗始,春狩基本都在春末夏初,今年略晚了些,四月都快過完了,随行的名單才派下來。

數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一時之間,隻聽得馬蹄和車輪行進的嘈雜。

聞棠坐在馬車裡,低頭看看腰間,很是滿意,又想起什麼,問道:“我的破月弓呢?”

“負責看管的奴才經常調校,隻等郎君拿出來就能用呢!”小厮邊說邊滿臉堆笑地回身在車櫃裡翻找,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巨大的錦盒,有些卑微過頭地雙手奉到他面前。

蕭聞棠納罕,邊調整腕扣邊吩咐,“打開蓋子啊。”

那小厮笑容有異,聞棠搶過來打開一瞧,愣了,裡面躺着的并不是破月,而是張平時拿來練習耍玩的普通角弓,力不過五鬥。

眼見郎君黑了臉,小厮賣力解釋道:“那破月咱們每天跟祖宗一樣供着的,知道春狩将至,更是不得馬虎!本來都已經拿出來裝車了……是府君發話,說您用不了那麼重的弓,随便拿一把就……”

聞棠臉色愈發難看,掀起簾子朝外看了眼,起身沖出馬車。

“诶诶,”小厮眼疾手快地扯住他,賠笑道,“郎君要往哪裡去呢,咱們都快到圍場了。”

他皺眉抽出胳膊,“明明還早呢,别拉我,我要回去取。”

小厮心裡叫苦不疊,他主子卻已經身形利落地竄出去,跳下車。

他追着喊:“郎君!郎君,咱們就别折騰了吧,下次再用破月……”

“我不是都吩咐了嗎?你既然隻聽府君的,不聽我的,就别再管我了!”蕭聞棠垮着臉,想起蕭穆獨斷的樣子就來氣,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憑什麼不能自己做主。思及此,腳步不由得又快了些。

外面的随侍不明所以,看着他跑過來就把曳落赫的繩子交了出去。聞棠飛身上馬,一旁駝着的籠子晃了晃,裡面趴着頭猞猁,毛色淺金,渾身蓬松而泛着水似的光澤,“喵嗚喵嗚”地叫了兩聲。

聞棠安撫地拍拍籠子,勒過馬缰,邊掉頭邊道:“我回去取弓,不必擔心。車隊行得慢,約莫半個時辰我就能趕上你們。”

話音未落,馬鞭揮下,曳落赫配合默契,已然竄出去一大截距離。小厮屁滾尿流地追過來,連衣角都沒拽上,轉頭還得向過來詢問的随行軍解釋,急了滿腦門兒的汗。

京郊樹木蔥郁,兩旁山巒起伏,岚翠缭繞。車隊烏壓壓地綿延數裡,聞棠背向而馳,額角碎發被風吹得散亂。

好不容易看到隊尾,見是幾個相熟的金吾軍面孔,蕭聞棠取下魚符打好招呼,然後抄了條窄路遠去,快馬驚起煙塵滾滾。

一人人喃喃道:“今日真是奇了,一個兩個的都忘東西。”

日照樹影斜,風送馬蹄疾。籠子裡的猞猁不知為何總是叫個不停,撞着木頭咣琅琅地響,似乎十分躁動。

蕭聞棠隔着木栅用指腹揉揉他的皮毛,但無濟于事。

京郊這條小路人煙稀少,他一路前行,總能看到清晰的車印子,應是不久前有人駛過。

他前些日子才因為多管閑事而挨了教訓,此時懶得琢磨,隻讓曳落赫加快速度,想趕緊離開。

也不知該說他直覺太準還是事與願違,遠遠看見前面有輛馬車,行得隻怕比曳落赫還着急些。驅車的馬夫頻頻回頭,像是也看到了他,動作略微凝滞。

蕭聞棠心下狐疑,倒是不知該進還是退了。

離他們越近,籠子裡的小獸就越是不安,漸漸地,蕭聞棠好像也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裹挾在疾風中。

“籲——”

猞猁發出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沙啞嘶叫,爪子不斷拍着木枷,他不得不先勒停了馬,想查探一下小獸的情況。

幾乎是同時,前面的馬也發出長長的嘶鳴,馬車方向一轉,竟是直直沖進了旁邊的密林。

聞棠有些驚訝,擡頭眯着眼看,駕車的人身上粗布衣裳,風一吹,露出底下深色的騎裝。那人似有所察,猛地轉過頭來,他看不清他的臉,但心底瞬間湧上一種直覺——

那車夫很危險。

尖銳的兵器劃破風聲,飛至耳邊,蕭聞棠頸側一涼,利箭飛速襲來,他根本來不及閃躲,皮膚被劃出道口子,火辣辣的痛意彌漫開來。

“彌彌!”

木鎖恰好在此時斷裂,興奮的小獸沖了出來,鑽進林子。他喊不住,甚至來不及打馬追上,第二支利箭緊跟而至,聞棠飛速抽出腰間橫刀,揮手将其攔斬。

那人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車夫,他以一種十分熟練的姿态回身,拿着弓迅速射出第三箭,顯露出濃重的殺意,任憑□□的馬在林間橫沖亂撞,車檐在粗壯的樹間挂來碰去。

猞猁的身影迅捷,與豹子相差無幾,一跳一跳地追在車尾。

曳落赫駝着蕭聞棠在同樣茂密的林間穿梭,肩頭撞得葉子簌簌落下。

聞棠将長刀緊緊握在手裡,砍斷左右探出的鋒利樹枝。

他不禁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該賭氣回來取什麼弓,可他是個倔脾氣,他要做什麼事那便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把曳落赫和彌彌也都帶成了這副德行,聰慧有餘而乖順不足。

前方的馬車如飛矢般穿行,即使是腳程再快的汗血馬,也難有這樣的速度。曳落赫窮追不舍,蕭聞棠猜測種種異狀和空氣中這股刺激的香味有關,幹脆從懷中取出塊随身的帕子,抱緊馬頸,弓身将它塞進馬嚼子上方。

這種随身衣物,下人們洗完晾幹後都會熏上淡香,春夏多用杏花薄荷等氣味,清新提神,身下的駿馬果然速度減緩。

聞棠呼出一口氣,定了定神,從胡祿中取出一支箭,搭上弓。箭尾的羽毛上一抹朱紅,本是在狩獵中用于标記和清算歸屬的,此刻正随着箭簇紮進車檐而輕輕顫動。

可這般飛速的移動,他根本無法射中車夫。

遠處的人卻好似并不在意他的反擊,看了眼車檐,反而開始專心驅馬。

糟了……

蕭聞棠捏緊了弓身。

密林縱橫錯布的盡頭是一截高高的斷坡,從這裡落下,便沒有什麼行道,隻有更加雜亂的叢林,人迹罕至。再往西數十裡,就是圍場,飛禽走獸時常出沒。

那車夫非但沒有懸崖勒馬,還揚起鞭狠狠甩下一記。

高亢的馬嘯聲穿過耳膜,刺破穹頂,緊接着便是重物滾落的鈍響,并不刺耳,而是又沉又悶地砸得心髒狂跳。

馬車帷帳的綢子瞬間抖着翻下,黃色的靈動身影像騰空躍起的魚,跟着跳了下去。

聞棠連喊都來不及,懸崖勒馬,急忙跑過去查看情況。

下面蒼蒼郁郁,樹的枝葉結成頂蓋,車翻在半坡,馬夫已然不見蹤影,隻餘散架的車轅和被斷木刺穿了大腿的馬。就連彌彌也不見了。

“在這兒等我一下。”他摸摸馬鬃,讓曳落赫留在原地,把衣袍下擺紮進腰間,蹭着步子小跑下去。

好在坡雖然陡,也不是無法下腳,但雜草繁多,又都是新芽,難免打滑。

這麼下去,恐怕車夫早已跑遠。看他意圖,仿佛就是要讓馬車從這兒墜下,那麼裡面坐的究竟是什麼人……

“喵嗚……”

一雙尖尖的耳朵從車窗裡探出,然後鑽出腦袋。

“彌彌。”蕭聞棠無奈喚到。

那股霸道刺鼻的香味已經直竄天靈蓋,聞棠鼻尖又酸又癢,不得不擡起胳膊擋住,一腳跨進廢木,橫着扯開車簾。

裡頭的人面朝下,趴着一動不動,淺色的衣衫上蹭了許多灰,好在不見血迹。

聞棠傾身進去,雙手環住他的腰,既要注意腳底又要顧着拖抱的人,等把他弄出來已經出了一身汗。

彌彌圍着他們轉來轉去,還是十分焦躁的樣子。聞棠找了塊兒空地,把他放下,翻過來躺平。

清俊而冷淡的一張臉,雙眼緊閉。

蕭聞棠盯着他看了會兒,接着霍然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猞狸不明所以地留在原地踢騰着爪子。

……

半刻鐘後。

一截藏青色的衣擺劃過杜念毫無反應的掌心。

聞棠收回探在他頸側的手,又把他的胳膊腿都擺弄了一下。脈博平穩,心跳有力。除了一些淤青和擦傷外,好像隻有腦袋後面的大包比較嚴重。

真夠健康強壯的,聞棠心想。他擡頭望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起身,重新爬上這高高的山坡,聞棠把手帕取下,拍了拍曳落赫的屁股,“快回家找人去。”接着以手作哨,吹了個短促卻賦有指令的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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