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遊刃有餘地躲過軍方又一次暗殺,逐漸向橫濱靠近。
“林太郎,我們預計淩晨進入橫濱地界。”
說話的是一個高挑的女人,她戴着黑框平光眼鏡,金色長卷發在腦後盤起,穿着方便行動的休閑西裝,手上拿本黑殼筆記本不停記錄着什麼。
“嗯。”森鷗外應了一聲,視線始終放在前方。
金發女人名叫愛麗絲,誕生于森鷗外的異能力,設置好外表參數後宛如他的半身,兩者既有聯系又有所區别。
這裡值得一提的是,森鷗外并沒有給愛麗絲設置性格參數。
黑發醫生原本打算把愛麗絲當做單純的工具,結果愛麗絲自我演化出了對外的性格特征,會生氣、會高興的異能力造物顯然比她的主人更加鮮活。
舉個例子,兩人明明可以腦内溝通,愛麗絲卻偏要口頭交流,給出的理由是“因為這樣更像人類”。
在自檢确定程序正常後,森鷗外就放任了對方模仿人類的一系列行為,沒有過多的表示。
淩晨兩點,二人順利進入橫濱。
橫濱大抵是比較特别的,就連拂面的風都裹挾着硝煙的味道,即使在夜晚也安靜不下來,若隐若現的槍聲時不時就随風飄來。
沒有在原地過多停留,森鷗外和愛麗絲來到貧民窟一處臨近擂缽街的地區,在一棟廢棄的樓房前停住腳步——這就是劇情裡“森鷗外”診所的地址。
“在天亮前收拾好吧,”愛麗絲推了下眼鏡,“然後就可以正式營業了。”
森鷗外微微颔首,紮在腦後的小辮上下一晃。
...
山田翔太天還沒亮就要出門了,他的大兒子山田涼介從床上坐起來看着他,在男人即将出門的時候小心翼翼地開口:“爸爸,你今天能帶點藥回來嗎?弟弟已經燒了兩天了......”
單手撐着門框的山田翔太沉默了一會,沉沉應道:“我會想辦法的,你待會撿廢品的錢記得拿出一部分買些幹淨的水。”
山田涼介給弟弟掖好被角,聞言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嗯!”
睡在哥哥身邊,小臉燒得通紅的山田諾今年才七歲。他自小體弱多病,當年去醫院診斷的結果是先天不足,隻有好好養着才能健康長大。
原本的山田家是有這個條件的,但一年前的大爆炸不僅帶來了擂缽街,更帶來了無數個家庭的不幸。
再加上日本戰敗後橫濱變成租界,政府根本管不了也不想管戰後的重建,多方壓力下這裡的人民隻能在苦海中随波逐流,再也上不了岸。
山田翔太的妻子也在大爆炸中喪命,家裡隻剩下他和兩個兒子,父子三人蝸居在貧民窟,經濟實力每況愈下。
橫濱的實體經濟在戰争時受到重創,山田翔太每天隻能去搶一些日結的工作。長期的工作他不是沒考慮過,但這類工作需要山田提供身份證明,而如今生活在貧民窟的人和過街老鼠也沒什麼兩樣。
步履匆匆的山田翔太發現離家不遠的那棟廢棄樓房竟然又有人住了進去——
那房子有兩層樓高,占地面積不算小,一開始很多人都想把它占為己有,但随着争搶中死去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就被大家故意無視了,房子的最終歸屬權也一直沒有落實。
所以,敢在房子裡住下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有所依仗,而無論哪一個都是山田不想招惹的。
正想繞開,下意識的一瞥卻讓他停下了腳步:一個穿着白大褂,疑似醫生的男人剛巧從門内走出來,把寫有“診所”二字的牌匾挂在大門正上方。
在貧民窟開診所?
山田驚疑不定,思考着對方不是黑醫的可能性,然後悲哀地發現這大概率是零。
就在這時——“這位先生,你似乎需要幫助。”
黑發醫生轉過身,紫紅色的眼眸注視着面前落魄的男人,語氣笃定。
*
“該死,拓哉受傷了——中也,你怎麼樣?”白濑扶着一個陷入昏厥的少年,轉頭去問自己另一個同伴。
被稱作“中也”的男孩有着一頭罕見的橘色頭發,一雙剔透閃耀的钴藍色眼眸。
聽見白濑這麼問,剛加入“羊”不到三個月的中原中也慢半拍地搖搖頭,說:“我沒事。”
白濑放下心,露出個笑臉:“也是,畢竟你的異能力那麼厲害。”
這次一起行動的裕太看着受傷昏迷的拓哉,有些擔心地說:“拓哉受的傷要盡快處理。”
白濑應了聲,并沒有特别焦急——前段時間靠近擂缽街的地方開了家診所,診所的主人是一個留着黑色半長發的男人,醫術十分高超。
最重要的是,這家診所未成年問診免費。這個消息在第一個人帶着自己的孩子治療成功後,就迅速地傳遍了整個灰色世界。
中也仔細地聽兩人說話,默默在心裡跟着學習,他自從進了“羊”就一直保持着這樣的習慣,迅速地汲取着人類社會應有的知識。
“中也!”
一聲呼喚打斷了橘發男孩的思路,他擡頭看向說話的白濑,問:“怎麼了?”
說完還不甚熟練地勾起嘴角。
白濑和裕太都被這個僵硬的笑容逗樂了,裕太笑着拍拍中也的肩膀:“微笑對于中也來說果然還是太難了啊,再多練練吧!”
一旁的白濑則是将懷裡的拓哉交給中也,同樣拍了拍他的肩膀:“中也,我們都不方便離開擂缽街,‘羊’裡隻有你有這個實力,拓哉就拜托你了。”說完把診所的位置一并告訴了他。
中也這時已經紅着耳根收起臉上的笑,聽罷認真地點點頭,身體覆上一層黑紅色的光芒,輕松地半拖半抱起比他高得多的拓哉,直接騰空朝着診所的方向飛去。
裕太和白濑目送中也離開,接着轉身面對一片狼藉的戰鬥現場,收斂這次的戰利品。
裕太一邊挑揀東西一邊感歎:“中也真的很厲害啊。”
白濑不置可否,歎道:“要是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就好了,每次都把現場搞得亂七八糟的。”
...
中也帶着拓哉極速趕往白濑說的診所,一到地方就直直往下降落,雖然收了力但顯然沒算身高差,拓哉的腿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下,少年即使處在昏迷中還是痛哼一聲。
“......”中也心虛地飄了下視線,幹脆用異能力讓拓哉整個人都浮在半空中。
診所今天似乎比較清閑,安安靜靜的沒什麼說話的聲音。大門敞開着,中也于是帶着飄起來的拓哉走了進去。
敲了敲診所的門闆,中也提高嗓音:“你好,有人在嗎?”
“有的,請稍等。”
應答的是一道女聲,沒過一會從裡間轉出來一位穿着護士服的高挑女性,正是愛麗絲。
愛麗絲看了眼飄在半空中的少年,判斷出他的傷勢并不嚴重,随即拿出一本登記簿問:“傷者姓名?年齡?居住地?”
似乎每一個小孩面對護士時都會有類似“血脈壓制”的效果,哪怕特殊如中原中也也不例外。
小男孩卷曲的發尾微微向上飄,不自覺緊張起來:“呃,他叫紀裡拓哉,年齡、年齡15歲,住在......擂缽街。”
說住址時中也有些猶豫,自黑暗中誕生已經一年多了,他自然也感受到人們對于擂缽街的不喜。但中也還沒學會說謊,隻好說出實情。
——缺乏常識的中原中也沒有意識到的是,愛麗絲面對“一個人飄在半空”這一離奇場面過于平淡的反應是多麼的不同尋常。
好在面前的護士并沒有一聽到擂缽街就将他們掃地出門,而是點點頭在登記簿上記錄好信息,又問:“那麼陪護人——就是你吧?你叫什麼名字?”
“中原中也。”這次中也回答得很快。
愛麗絲記錄完信息,示意把傷患交給她,中也老實照做,莫名的拘束讓他眼神都不敢亂瞟。
“他的傷勢不重,我這就去幫他治療,你坐在沙發上等着就好,渴了就喝水,餓了就吃桌子上的東西。”
愛麗絲說完這句話就帶着拓哉去了裡間。
被留在客廳的中原中也有些不知所措,傻傻地在原地站了會,發現真的沒人來管他後就坐到沙發上了。
钴藍色眼睛的小男孩沒喝水也沒吃桌上的食物,既然看病都不收錢了,那就不能再多要别人的東西吧?他是這麼想的。
保持同一個姿勢的時間長了,中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畢竟隻是一個剛出生不到兩年的孩子呢。
...
中也在沙發上一覺睡醒,發現自己身上蓋了塊柔軟有厚度的布,很簡單的黃色,沒有花紋。
他還沒見過這東西,不知道叫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它,但直覺告訴自己就這麼亂丢的話不太好。正束手無策時一雙手從旁伸出,把厚布接了過去。
“?!”
中也被吓了一跳,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身旁還坐了一個人。
手的主人是位紮着小辮的黑發男性,他外披一件白大褂,内裡是黑色的襯衫,規整地系着領帶,一雙平靜的紫紅色眼眸,配上寡淡的表情。
診所的主人?
中也這麼想着,把身體坐直:“你好。”
醫生可有可無地點點頭,手上還拿着那塊厚布,他對男孩說:“這是毯子,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