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蘿神色微變,有一瞬遲疑,剛想繼續說什麼……
“不能換!”孟昭揮袖,緩緩走來。
夜羽咬牙,拽住孟昭,小聲道: “你幹什麼!她剛才都松口了……”
松蘿呆滞地盯着孟昭,眼裡有了淚。
孟昭站到松蘿身旁,回身,耳上還夾着那朵扶桑花: “瓊華,我有事與松蘿相商。”
瓊華抿唇,不語。她擡眸,盯着孟昭的眼裡帶着幾分探尋。
見狀,孟昭上前拽住瓊華的衣袖: “就一刻鐘,好不好?”
良久,瓊華才點頭。
“哦!不許用神識偷聽!”孟昭指了指往前走的三個人,尤其是瞪了一眼走好多步的夜羽。
夜羽挑眉,無奈地擺手,退到瓊華身邊。
等她們進到議事廳,設下結界,松蘿才跪在孟昭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哇哇大哭: “主人,原來你還活着……”
“我不是你的主人。”孟昭淡淡開口,将她扶起來: “你好歹是山靈,跪我這個不人不鬼的東西算什麼。”
松蘿搖頭,拽住孟昭的手,啞聲: “主人,不想要我,讨厭我對嗎?”
“我不是跟你說過……”
“我不想當什麼山靈,我隻想跟着主人,為何,主人連活着,都不願意告知我?”
孟昭長長歎息,揉了揉松蘿的發梢: “松蘿,不告訴你,是因我怕讓你空歡喜一場。”
“我與你的契約,早在我的靈體消散時,就已了斷。你現已成為一方山靈,不必再牽挂過往凡塵。”
松蘿搖頭,死死拽緊孟昭的袖口: “自從主人從萬魔窟救下我,我就立誓守護主人,永遠跟随主人。”
“主人,仙帝找雪蓮,是為重塑你的靈體,對嗎?”
孟昭推開松蘿的手: “松蘿,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主人之言,松蘿不敢忘。”松蘿站起身,看向背過身的孟昭,繼續說道: “當初,主人說雪青命有一劫,讓我下界守護雪青三萬年。”
“在一萬年前,我終于找到破解雪青劫難的雪蓮。那時,我以為主人在三界消散,就将雪蓮藏于身,陷入沉睡,等待雪青劫難來臨之日,救下他,了卻主人心願。”
“主人,孤魂是無法留在三界的,若是無法重塑靈體,你會消散……”
孟昭生氣,罵道: “這本就是為救雪青而留!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用!”
“可若主人都不在,完成主人的心願,對松蘿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瞧着我這條命是有多金貴呵,竟需要犧牲他人來救我?若今日你敢給,我便以靈力渡身,消散于三界!”
“主人,不要這麼說……”松蘿慌了,抱住孟昭。
“松蘿,你乃為我的靈獸,與我心意相通,怎會不知我的想法?”
孟昭深吸一口氣,推開松蘿,緩緩道: “萬年前,我能為救三界衆生而死,現如今,我便不會因一己之私踐踏任何一人性命。”
“我曾預料東山劍宗掌門命中有一劫,瓊華以腰間玉牌助她渡劫,本以為能就此了卻此劫。可是,我從未想過,小老太太的劫不是她一人之劫難,而是整個東山劍宗的劫難……”
“雪青乃為爻域山神,若他出了差錯,你以為,爻域的安危會如何?”
“若我告訴你,雪青的劫不是一人之劫,乃為千人、萬人之劫,你可還會将雪蓮給我?”
“三界劫數,因果相連,牽一發動全身。一因一果,多因一果,多因多果,你怎知你所種下的因,會造成什麼果?”
松蘿欲言又止,想要去拉孟昭的手,被孟昭躲開。
“松蘿你可知,小老太太本可以逃過此劫。為了東山劍宗,她還是留下一同赴死,你可知為何?”
孟昭擦去眼淚,神情堅定: “松蘿,衆生平等,三界生息緣于衆生,無論是一人、千人、還是萬人,它們在這世間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不是用數量,更不是用你心中的價值,所能衡量的。”
松蘿搖頭,艱難向前: “主人,一定有辦法的,仙帝那麼厲害,定有解雪青劫難之法,定有萬全之策……”
“你以為,雪蓮是輕而易舉能尋得之物嗎?若你不是化解雪青命中劫難之人,怎會在冰寒之地尋得萬年的天山雪蓮?倘若你将雪蓮給了瓊華,勢必會亂了雪青的因果。”
“主人,你要讓松蘿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你去赴死!”
“松蘿你到底明不明白,若今日,以我一命能救一人,我孟昭,在所不惜!”
“瓊華本就逆天而行才換得我苟且于世,我的存在本就亂了因果,怎可因我再生事端?”
偌大的房間頓時寂靜無聲,松蘿眼淚一滴滴落下,哽咽: “主人,松蘿知曉了。”
門外,白澤欲言又止地看向瓊華,夜羽依靠着白澤,垂眸,長長歎息: “瓊華,怎麼辦?”
“依她所想,另尋他法。”
光影将瓊華的影子拉得很長,夜羽盯着瓊華,有一瞬間,他似乎回到兩萬年前——她閉關出來,斬殺欺辱他們的金仙。
那天,光也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夜羽垂眸,越懂瓊華,越知她心中所想,越讓他不安。
孟昭心存道義,瓊華不亦是如此?
明明瓊華就在眼前,卻總是讓他覺得空落落的,仿若下一瞬,她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