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小心點,别再有人摔倒了。”
凱瑟琳博士放慢了腳步,提醒大家道。
史蒂芬博士的房間緊挨着樓梯間,沒走兩步就到了。
他一手擡着擔架,一手掏房卡開門。此時一個浪頭打來,船身又劇烈晃動了一下。他腳下有積雪,身體往後倒去。
江隐眼疾手快,立刻用力扶了他一下,有了這股力道支撐,史蒂芬博士的身體轉而向緊閉的房門滑去,撞在了門框上。
“額。”
他疼得龇牙咧嘴,但所幸沒有大礙。急忙穩住身體,打開了房門。
衆人趕緊把金教授擡到史蒂芬博士的床上,前者緊閉着眼睛,隻有仔細聆聽,才能從劇烈的風聲中辨認出他的吸氣聲。
“我去拿藥來。”
醫生扶住床頭的櫃子,不讓自己的身體随着船的波動搖晃。
“你們都待在這間房間裡吧,不要讓他再從床上栽下來。”
“我這裡有藥。”江隐說,從厚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卷繃帶和跌打損傷膏。
她見其他人都望着自己,解釋道:“這是我自己帶的備用藥,正準備去倉庫拿個箱子裝起來的。”
這些本是她放在便攜空間裡的藥品,是避難所裡常備的,此時裝作放在口袋裡的拿出來罷了。
醫生沒懷疑她的解釋,接過繃帶和藥膏,“還有這種藥?”
他看了眼藥膏的瓶子,上面的貼紙已經被江隐撕掉過了,防止有人注意到品牌和出廠商。
這種三無藥瓶讓醫生感到有些疑惑,但也沒太在意。“這些不夠,不過先将就着用吧。”
他指揮史蒂芬博士和學生脫掉金教授的外衣,打開藥膏瓶子聞了聞,開始處理金教授的傷勢。
外面的風浪似乎小了些,江隐打開房間門的一條縫,看見暴風雪已經暫時止住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當着衆人的面喚出了半透明界面。
水幕懸挂在半空中,代表勝利号的紅色小點緩慢移動着。
已經離科考站的位置很近了。
房間裡有暖氣,方才衆人身上的風雪融化成水,弄得衣服濕淋淋的。先前忙着金教授的傷勢,如今閑下來才注意到。
“我去拿點止痛藥來。”
醫生見風浪小了,還是不放心江隐提供的三無藥膏,去自己的醫務室拿真正的藥去了。
棄船逃走之前一定要把醫務室裡的藥帶走。江隐心想。
醫生很快就回來了,帶了隻藥箱,除了止痛藥還有不少其他藥品。
他先倒了兩片止痛藥,讓金教授就着水喝下,再繼續治療他的傷勢。
這些都是專業活,江隐看不懂。她默默開了門,凱瑟琳博士注意到,江隐示意她不要跟過來。
船長喘着粗氣,這麼冷的天氣,他的臉蛋卻通紅。勝利号并不算很大,面對這種風浪還是有一定危險。
“船長。”江隐上前詢問,“船沒有出問題吧?”
船長擺了擺手,依然上氣不接下氣。“已經派人去檢查了。”
倒是陰差陽錯達成了她的目的。
江隐望着漸漸光明的天空,心中卻愈發沉重。
暴風雪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但船隻的前進卻愈發艱難。
剛才的風浪似乎讓什麼東西打到了船身,雖然沒有直接漏水,但也出現了故障,船的行進速度變慢了很多。
在半透明界面的地圖上,船隻已經和科考站快挨着了,中間的距離可以用雙腿到達。
勝利号怕是沒法再前進了。
暴風雪停止了,溫度的驟降卻沒有停下來,除了科研人員和崗位上的船員,所有人都集中在值班室裡,暖氣呼呼地吹着,維持住房間裡的溫暖。
門開了一條小縫,冷風瞬間吹了進來。所有人扭過頭,看那凍得瑟瑟發抖的水手說:“長官……”他頓了頓,“船動不了了。”
船長站在高處,任憑冷冰冰的狂風吹着身體。
他望着不斷堆積的浮冰,嘴唇有些發抖。
海水在極速凍結,一塊塊純白的浮冰堆積在勝利号的周圍,甚至可以聽到冰塊擠壓船身的聲音,像是在啃噬着勝利号的軀殼。
外面的空氣極冷,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也無法抵禦這種寒冷。
但即便如此,也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海水結冰。
仿佛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吹拂在這片海水上,表層的水不再有一絲動靜,隻是默默地凝結成冰塊,封死住他們的去路。
“西塔。”江隐喃喃自語,聲音隻能讓自己聽見。
異常天象由字母編号,但幾乎都有另外的别稱。θ的特征最不固定,表現為各種各樣的災難。
所以,在江隐所在的世界,它的外号也格外樸素。
天災!
西塔的災難雖然以各種自然界原有的現象為基礎,但卻并不完全遵循自然的法則。
它若要冰封這條航線,那麼哪怕溫度完全不下降,海水也會結冰。
江隐想起小時候那次完全不合常理的洪水,忍不住搖了搖頭。
“沒有辦法嗎?”凱瑟琳博士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輕聲問道。
江隐搖頭,望向船長的方向。
“事到如今,應該先請求救援。”凱瑟琳博士看了看船長,視線停留在冰塊上,眉頭緊緊皺起。
“真希望這裡有儀器。”她說。
救援信号發了出去,卻聯系不上任何人。
船長已經回到了房間裡,焦灼的氣氛在勝利号上蔓延。
海面凍結的速度比《天空閃現之時》裡說的要快。
江隐不斷觀察着浮冰的聚集速度。
在《天空閃現之時》裡,明确說了海面是在半天内逐漸凍結的,也沒有提到暴風雪。而現在才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純白已經覆蓋了她所能看見的所有區域。
“檢查所有機器和船艙有沒有漏水。”江隐決定提前為撤離做準備,“每個人都去把自己的物資準備好。”
她來到船長所在的房間。
“船長,我懷疑勝利号撐不了多久了。”
江隐開門見山,也不打算和他解釋自己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船長煩躁地揮了揮手,“我已經叫人準備好救生艇了,現在都待在自己房間裡等待救援。”
救生艇在冰面上真的有用嗎?江隐在心裡腹诽。而且這麼冷的天,救生艇在海上也太危險了。
“溫度已經不再下降了。”
她進門前看了外面的溫度計,以如今的溫度,海面的凍結肯定另有他因。
“不遠處有陸地,已經和冰面連在一起了。那裡有個科考站,我們可以去那裡等待救援。”
船長皺眉,正想再說些什麼,房間門卻又被人推開了。
“長官。”水手臉色凝重,“船艙裡漏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