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辦不好,禍大禍小,便未可知了。
元煦知道江延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纨绔,但他能短短時間,就将此事分析的如此透徹,心下也頗為吃驚。
江延舟說完,又恢複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讨好的欠身湊近元煦,“我是不是很厲害,快誇誇我!”
元煦無語,這人真是難得正經一會,剛要出言打趣他,東明殿裡急匆匆走出個小太監傳話,是皇帝傳召兩人入殿。
殿内的幾位皇子見元煦進來,表情各異。
有吃驚的,有不屑的,有隐忍住面無表情的。
元煦知道自己畢竟是個外人,他也沒想到皇帝跟兒子們商議此種政務時,會宣見自己。
但他各種眼光都領教過,這種場面實在算不上什麼。
他隻擔心今日和江延舟一道來,會不會引起什麼猜測。
皇帝有旨,蘭陵公不必給皇子們見大禮,他先給皇帝行了禮,和皇子們互相略略垂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後便安靜侍立在一旁。
江延舟跟在元煦一側,有樣學樣的走了一套流程後,也自覺侍在殿側。
待兩人站定,殿中衆人才又繼續剛剛的話題。
面對眼前幾個晚輩,皇帝盡量用平心靜氣的語調道,“你們是真的要替朕分憂,還是想拿着國庫的銀子去做好人?”
殿中除了江延舟和元煦,站定了五個略年長的皇子。
其中五皇子生母是南夷異族,機會算是沒了,大約就是來湊個熱鬧。
六皇子倒是勇武,隻是過于冒失,當衆毆打過廷臣,風評甚差。
老七是這幾人中年齡最小的,今年剛滿十七歲,被皇帝親誇最像自己年輕時候。
皇帝這句話剛說完。
老七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氣懇切道,“兒臣願拿出自己府上的儲蓄和私産去同州赈災,不動用國庫一文錢!”
這舉動着實讓在場的衆人吓了一跳。
幾人先是暗笑老七蠢,但生在天家的諸位,都養了玲珑心思,笑過之後頃刻也就想通了。
今日這份差事,表面上要争搶的十分上心,但又要保證這份差事不會真的落在自己頭上。
老七這招雖然荒唐,但表了一份赤誠為民的急切之心,不僅感動了到帝,又因為提議過于離譜,免于讓皇帝把這份差事真的交給自己。
果然,皇上先是一愣,音量略略拔高,不怒自威道,“你的俸祿私産都是從哪裡來的,不都是仰仗朕才積累的?!”
說完深深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力道:
“你的銀子不夠使了,還不是要朕來貼補你,你這也算是為朕分憂嗎?你的心是好的,但赈災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且不說你能拿出的銀子夠不夠用,就說這次用你的私産赈災,那下次呢,你的分憂隻能分一次嗎?”
七皇子誠惶誠恐磕頭,語調裡帶了微微的顫音:“是兒臣、考慮不周了。”
皇帝疲倦的揮揮手,示意他起身。
近侍的小太監适時捧上了一盞茶來,皇上喝了一口,稍微平複了下情緒,擡擡下颌:
“承安王,這裡你最年長,你說說。”
趙翎跨着長子的步伐,悠悠上前一步,腹中早已打好草稿,從容道:
“這赈災的事,最重要的是糧米銀錢,幫災民度過荒日是頭等大事,隻是素來一有天災,人禍便随之而起,其中複雜艱難就不必多說......”
話未說完已利落跪下請旨,“兒臣願請命前去赈災!為同州百姓辦事,為父皇分憂!”
這話說的實在幹脆漂亮,皇帝也忍不住微微點頭。
不待皇帝又下文,趙翊便緊跟着跪了下去,懇切道:
“父皇,下月的祭天大典三哥是主辦,三哥的能力自然是在我之上的,但他畢竟分身乏術,兒臣也願請旨,前去料理赈災事宜。”
元煦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其實說到底,這大殿裡最有競争力的,就是老三,承安王趙翎,和老四,承遠王趙翊。
趙翊心知老三有祭天大典這個擋箭牌,漂亮話怎麼說都不礙事,這差事恐怕最後還是落在自己頭上,與其等着被發落,不如主動接下這雙刃劍。
皇帝拿茶蓋輕撥了一會茶盞中的龍井葉片,沉吟了一刻也微微點頭:
“老三,你就先安心辦好大典的差事吧......老四你一向是個穩重的,朕就允了你的請,特命你為同州赈災欽差主使,主理同州赈災事宜。“
兩人謝恩起身,皇帝又斜斜朝元煦的方向擡了擡手,在衆人不解的目光裡,緩緩道:
“蘭陵公為同州赈災欽差副使,協助料理赈災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