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的事,我不是很明白,江茶溫聲同我解釋:“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為什麼大王爺那樣一個邪祟,會對當地人近乎寬仁嗎?”
我點了點頭,心想别的地方都是把鬼神高高供起,大王爺卻能縱容當地小孩墳頭蹦迪,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但這有什麼關系?
江茶輕笑,“降龍羅漢都要為了香火奔忙,它能為了什麼?”
遠處,除了呼應着天池庵的香火,還有幾縷煙霧升起,淡到可以忽略不計。
江茶拂手,霧氣朦胧成一幅幅景象,有大王廟,有我在光陰牢裡見過的那條祠堂邊楊柳依依的小河,還有——我們剛出光陰牢時見到的那座山。
江茶看着那座山的眼神有些複雜,搖頭笑了笑。
“此地方圓百裡,本是……山中一隻大妖的道場,有她在,便不會有正統土地神,隻是她沉睡近千年,難免會有妖怪動了心思。”
畢竟妖怪生存不易,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有道士和尚上門降妖,但若是能做個土地神,那吃起香火來可就名聲言順了。
我懂了,“用時下通俗易懂的解釋來說,大王爺它想上岸,它想要個編制。”
江茶點了點頭,“山中精怪、河中鬼嬰、大王爺,你可以把他們看出三股競争上崗的勢力。”
伴随着江茶的話音,大王娘娘石像被擡進佛堂裡——堂裡的金剛怒目和佛像盡都拆除了。
大王娘娘被人背下轎,嘴角的笑容仿佛擴大了許多,明明是很喜慶的場景,卻看得人心生寒意。
江茶望着那尊石像,聲音愈發冷了,“山裡那隻大妖不出世,便是将權柄拱手讓人;河中鬼嬰的氣數被姬嬰借來破了光陰牢,從光陰牢裡溢出的氣數,便盡數便宜了剩下的這個。”
“可惜,這見不得光的東西太無能,吃不下,隻好擡個鬼妻,分擔香火。”
這聲嘲弄一落,大王娘娘臉上的笑容霎時消失,變得陰毒、怨恨,冷冷盯着我們。
我慫得抱住江茶胳膊。
江茶一身高深莫測的高冷被我這窩囊的挂件破壞些許,她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我在這,你怕什麼?”
我悻悻撒開。
大王娘娘的變化,其他人好像察覺不到,衆人喜氣洋洋地跪拜,香火濃郁得熏人。
那石像凝出一道影子,七竅流血,笑容誇張,抱着三個鬼娃娃,一步一步朝我們走來。
她的聲音仍舊是呂家女人的聲音,多了幾分尖細,我覺得她是在故意模仿鬼片裡的鬼,拉長了聲音講話。
她說:“你…們…是…誰——竟…敢…對…大…王…爺…不……”
敬字沒出口,江茶不耐地“啧”了一聲,大王娘娘頓時止住聲音,一臉驚恐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江茶冷聲道:“回去告訴那隻松鼠,我沒興緻幫它教你規矩,再轉告它,想安安穩穩吃下這些香火,就識趣些,若礙着我的事,我拆了它的廟。”
大王娘娘與三個鬼娃娃瑟瑟發抖,緩緩回退,恭敬地鑽回石像裡,石像嘴角的笑容也變得正常,沒了那份陰森詭谲。
我崇拜地看向江茶:“哇,好厲害!”
但莫名有種看熟人裝比的喜感。我在心底狂笑。
江茶不自然地别開目光,輕咳,最終羞惱:“住嘴!”
我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
周遭的人看神經病似的看着我。
人群中,幾個警察本來在搜尋着什麼,聞聲望過來,随即擠開人群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