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拂過旁邊的木牌,上面的地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反複之間她便記住了。
長甯路26号。
安榆原本以為這個地名是她潛意識杜撰的,所以開始時她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那個木牌一次次出現在她夢裡,就像一種召喚,她鬼使神差般在地圖裡輸入這個地名,竟然真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彌漫在她心間,她開始猶豫,是否要去那裡看看……
現在,她終于踏出了那一步。
長達一年多的心理治療,安榆已不再像以前那樣,被外界環境輕易刺激到,但對于一些莫名和她搭話的人,她始終保持着警惕。
出租車停在目的地後,安榆下了車。
她手裡緊攥的手機,是齊均送給她的,為了讓她能時刻聯系到他。
此時手機裡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大概還沒發現她已經離開了。
安榆擡頭望着遠處那棵大樹,孤伶伶立在那裡,枝繁葉茂,像一把展開的大傘,庇護四方生靈。
天是陰沉的,風拂過她的面頰,穿過她的發梢,吹得她心頭發亂。
她每靠近一步,心裡的沉甸便更添一分。
那裡就像有着她無法面對的過去,令她慌恐。
好像也是這樣一個天氣,她在這裡見到了誰……
安榆腦海裡搜尋不到有關這裡的記憶,隻是有一種熟悉感,但她卻怎麼也捉不住。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手機早已在齊均給她之前,被他安上了定位器。
齊均散會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因為想知道安榆現在在做什麼,便通過手機調了家裡的監控。
在安榆平常愛待的地方,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後,齊均心裡一揪。
管家這時慌裡慌張打電話過來,說安榆不見了。
齊均懶得聽電話裡絮絮叨叨的解釋,他立即起身,邊打開安榆的手機定位,邊往外走……
路上,他不時看着手機上的紅點,确定她在某個地方一動不動待着,心更是一緊,車速越加越快。
齊均找到安榆時,發現她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纖瘦的背影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刮跑。
當安榆起身想離開時,轉過去,發現了不遠處靜靜站着的男人。
孤高的身影,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守候。
兩人在陰蒙蒙的天色中對視着,誰也沒有說話。
齊均率先穩步向她走來,安榆眼睜睜看着他與夢裡那個男人的身影慢慢重合。
碎片一樣閃現的片段突然刺向了她的大腦。
綠意盎然的古樹下,微風溫柔的湖畔旁,少女鼓起勇氣踮着腳尖,吻上男人的唇,在他錯愕的神情中,羞澀而大膽地在他耳邊讨要天長地久的許諾。
畫面一轉,同樣的地點,不同的天氣,古樹的葉子在風聲中沙沙響,像在為誰哭泣……
風裡,少女如受傷的幼獸,她目光哀戚,沖着面前的男人嘶吼:“騙子!從頭到尾你都在騙我!在利用我去報複!我恨你!你給我滾……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那樣的撕心裂肺,那樣真實的畫面,安榆的腦袋仿佛一下子炸開,一瞬間,她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了,世界陷入了黑暗……
别墅裡,家庭醫生在給昏迷中的安榆做了一番細緻檢查後,得出她沒什麼大礙,隻是由于一時刺激導緻的昏厥,休息一會就好。
醫生退下後,齊均守在安榆床前,看着她在夢裡仍皺緊的秀眉,男人的臉色極差,思慮重重。
……
另一邊。
萬婷的生日就要到了,沈若微答應過她,會來參加她的生日宴,便提前準備了禮物來赴約。
來參加宴會的都是些二十歲左右活力滿滿的年輕男女,萬婷作為一個愛社交的小達人,交友講究的就是物以類聚志同道合,因而生日會不可謂不熱鬧。
見到餘易在時,沈若微并沒有很驚訝,餘易畢竟也是萬婷表哥,因着這層關系,他出現在這兒,不意外。
隻是,他好像不甚熱衷于這種場合,在他的周圍,是歡暢熱聊的男男女女,不管認不認識,都會自來熟地扯上幾句,簡直是獨屬e人的大聚會。
因而餘易的淡漠在這群人裡顯得格格不入,但卻因着出色的長相氣質和身高,輕而易舉成為了人群裡的焦點。
餘易剛應付完大着膽子上前想和他搭讪的女生,一擡眼便看到沈若微來了,在他幾步開外的方向。
原本略微有些不耐的眉眼舒展,深眸裡浮現一絲波動。
其他人此時皆成了背景闆,餘易的目光專注幽深,隔着這些人,與沈若微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