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被槍口悄無聲息地指住後腦勺之際,聽到了随之而來的上膛聲。
對方仿佛知道他身份,一句沒問,就淡淡說:“回去,你們越界了。”
自覺放下武器,雙手舉過頭頂的雇傭兵目視前方,嬉皮笑臉地操着一口德州英語:“日本還有這種水平的執法員工?要不要考慮跳槽加入我們?獎金很豐厚的哦~”
“再多說一句,就把你拷上帶走。”
“诶等等!我走,我走——要是傳出去被你們抓到過可就笑話了,丢不起這人。”
不過他就知道,對方沒那麼容易放他走,頂在腦後的槍口沒有絲毫移開的迹象。
“為什麼出現在這?”
“領活兒了呗,要養家糊口。”
“領的什麼活?”
雖說跟雇主簽了保密協議,但這會兒是保命保名聲的重要關頭,保密協議算個錘子。
他爽快答:“十個點,把這裡的東西燒掉。你看我都說了,能不能走了?”
話音落下,便很快注意到身後的男人退後了一步,應該是對耳麥下達了指令,隻聽懂“c組”和“撤退”兩個字眼。
一邊慶幸單槍匹馬的自己剛剛沒硬剛,暗松口氣,一邊放下手,活動活動肩膀。
“哥們,今晚你沒見到我,我也沒見過你,反正我們互相沒看見臉。”
他沖到前面的門邊時頭也沒回地揮了個手。
“白白!”
“……”
留在主機房裡的公安扯下口罩,看着大敞的門,碰了碰耳麥,說,“a組抓人。”
沒多久,短暫電流聲出現,a組的組長彙報:“人捉住了。”
“嗯,通知外事第一課,來神奈川拿人。樓已經清空了,松本,把技術員帶來三樓主機房。”
那邊接到指令的開麥,猶豫地問:“頭兒,那人會不會到處說,我們日本警察不講信用,損壞我們的名聲啊……”
頻道裡安靜三秒。
“他不會自曝。”諸伏景光頓了頓,擡手扶着額,低聲講,“跟中井君說一聲,調查完後,沒什麼事就直接送走。”
那邊很幹脆地回複“收到”。
時間緊迫的公安催促辦正事:“松本,快點帶人上來。”
“诶!已經在爬樓梯了頭兒!”
——
江戶川柯南又一次停在剛剛走完的路口,回頭看沒趕上,被車流攔在斑馬線對面的人。
人來人往的道上,他一個小孩獨自站在馬路邊,引起了幾個路人注意,但路人看他捧着插了吸管的果汁杯,淡定地站在電線杆旁像是等人,就都沒上前詢問小朋友是否需要幫助。
商業區的紅綠燈更替很快,沒多久,車流便緩慢地停在斑馬線的不遠處,能通行的綠燈又亮了,對面的人朝這邊走來。江戶川柯南仰着頭,看基本都比自己個高的人從身邊經過,心不在焉但又犯職業病似的分析這些陌生人的身份背景。
等他在等待的人不緊不慢地踱步過來,停在他面前時,偵探的視線滑過對方修剪過的指甲、自然彎曲的指關節和微皺的襯衣袖口,以及袖子上的一根狗毛。當看到無名指上的素戒時,像被燙了一下,趕忙收回視線,吸了口自己的果汁,轉過身,繼續向電車站的方向走。
你掃了眼前邊一家抹茶專賣店。
今天像是又在過什麼節,很多店門口都挂彩旗,出來逛的基本是結伴的年輕人或一家人,像你這樣,一個大人帶一個小孩的組合不少。不過高中生不放假,毛利小五郎今天還要去學校跟老師見面,見完面要去見委托人。阿笠博士今天也有事,約了見老友,于是毛利小五郎一個電話,想把小孩寄養在你家一天。
你其實不太想出門,但家裡目前不适合放進一個偵探,因此隻好早起,先遛完呼噜,然後再去牽孩子出來溜達。
你錯開一個從你背後快步超過你的路人,換了個站位,讓小偵探走裡邊。小偵探今天穿了襯衣跟駝色小馬甲,讓人眼前一亮,不少人回頭看他,要是能把腳上那雙紅色運動鞋換掉就更好——你去接他時,順嘴說了,換來對方飛快地把運動鞋穿到腳上,着急拉你出門。
唉。
“……川端先生最近很忙嗎?”發現你又把視線落到了他的腳上,江戶川柯南表情無奈,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你,小聲問。
這問題來得有點突然。你的視線從他的鞋子,移到了他的臉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你挑眉,反問:“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間志哥看起來很閑的樣子。”
真是,這話怎麼那麼耳熟?
“這裡面有什麼因果關系嗎,柯南。”
“不知道,是直覺。”時不時依靠直覺辦事的偵探正經地講,“川端先生出現之前,幾乎每周都能見到間志哥。川端先生出現以後,見到間志哥的頻率下降,有時候大叔打電話約你,你都不一定會出現。”
……還真讓他說得有點道理?
你撇了撇嘴,加快腳步。
“我也很忙的,還有兩關進階版超級馬裡奧沒過。”
一臉無語的偵探慢了半拍,反應過來,趕緊跟上你。
“為什麼走這,車站應該在左邊吧——”
“太陽很曬呀,樹蔭下舒服。”
“現在的太陽一點都不曬,紫外線指數很低。”
“對了,”你不跟他糾纏這個,幹脆換一話題,“我前兩天在新聞上看見你了柯南,應該是剛跟毛利先生一起,協助完警察破案?”
上一秒還有點死咬不放的勁兒的偵探下一秒便裝起犢子:“嘛嘛,破案和我沒關系啦,都是因為毛利叔叔厲害~”
你忽略過去,表達自己的好奇心:“是什麼案子?能說說嗎?”
“如果是上了新聞的話,應該是,岡谷小姐的事情吧。”江戶川柯南也正想把自己剛說的話糊弄過去,沒有掖着,回憶說,“大概在半年前,岡谷小姐的男友在公路上開車時,因受到一對情侶的挑釁影響,發生意外,離開人世,當時同樣在車上,被好心人救出的岡谷小姐醒來後,得知那對情侶不會受到很重的刑事處罰,便想親自複仇,但好在在最後一刻,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沒有釀成殺人未遂的罪名。”
“你做了什麼?”你問。
也沒多謹慎的偵探順勢便回答了:“岡谷小姐的男友生前最喜歡仙人掌,把仙人掌寄養在了朋友家裡。我帶着那些仙人掌去找她,希望她能夠從仇恨中醒來。”
“柯南成功了呢。”
江戶川柯南:“是佐伯先生,就是岡谷小姐男友的朋友,他說了一句話,說雖然山口先生不在了,但花還在,山口先生也一直都在。”
這個時間點的陽光的确不曬人,也不強烈,樹葉的影子在地上隻有淡淡的顔色,仿佛層薄灰,一抹就掉。
“原來如此。”
你摸摸男孩的頭,走在他的左邊,帶他過馬路,從馬路的右邊到左邊,進入車站。
這趟電車不能直接将你們送回米花町,你們要在某站換乘。車廂裡的人不多,你們在最空的一排座位上坐下。
多半是還沒從前兩天突如其來的炎熱中緩過神來,這輛電車裡居然還開着冷氣。你往旁邊挪了挪,希望離空調的出風口遠點。
電車開動,車上的人各自做自己的事。坐你右邊的江戶川柯南忽然轉頭,看你,說:“小蘭姐姐說,蒙斯哥哥沒去學校,打電話沒人接。她本來想問你,但園子姐姐先去找了老師,得知蒙斯哥哥已經退學了。真的嗎?”
你略微一怔,點頭。
“是真的。”
你這才又注意到,那小孩離開時有多匆忙,都沒跟好不容易結識的朋友道個别。
你幫他找了個不存在的理由:“你蒙斯哥哥突然想回國看望朋友,走得有點急。”
江戶川柯南驚訝。
“可是,學校還沒放假诶?”
“這學期太長,誰能熬得到放假。”你語氣不以為意,移開了視線,投向電車窗外。“既然很難等,幹脆不等了,自己給自己放假也一樣。”
江戶川柯南說:“昨天的新聞裡說,這種奇異的自然現象馬上會結束。”
要結束了?
窗戶外面晃過的風景有成片成片的綠,也有幾小片幹枯的褐黃。更多的是錯落的樓房和布滿的電線,有麻雀飛來停在上頭。
“嗯。”
你靠在後面,點點頭,祈禱:
“快結束吧。”
電車開過兩個站,坐你們對面的乘客下了車,你們的周圍暫時無人。
在你輕飄飄的話音落下後一直保持安靜的江戶川柯南,忽然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