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先生,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其中最嚴重的一個,今早已經從重症監護室出來,轉到普通病房。他們不肯透露跟他們交火的另一夥人是誰,我們怎麼溝通都無效。另外,他們還說,已經找到要找的那名通緝犯,想要更新畫像,進我們系統裡尋人,需要我們的協——”
“這幫王八蛋。”
“——助。诶?”那頭彙報工作的下屬慢半拍地聽到上司剛爆的粗口。
早已聽得太陽穴狂跳的人掐着眉心,忍住又一個髒字,說:“把事情告訴零組,溝通和盯梢的行動也一并交給他們。”
“可諸伏先生,上邊不通知零組的意思是,擔心他們打起來,所以讓我們看着配合……”
“不用看了,不配合。”
“那個叫喬的頭頭說,人是——”
“讓他閉嘴。”
電話裡的下屬也乖乖閉嘴,不知道今天的上司為什麼戾氣這麼重。上次都還能心平氣和地讓他對那幫美國佬提出的要求看着辦,隻是需要時刻彙報,這次卻直截了當地說:
“其他的我來處理。關于這件事,我們不提供任何助力,并且要攔截他們的調查行動。”
嘟,嘟,嘟,嘟
諸伏景光挂斷通話,看向窗外。
今天風和日麗,是很好的晴天。
他站在窗前望着屋外。
片刻過後,決定撥打一個号碼。
嘟嘟……
“你現在在哪?”
——
你的意識回籠,還沒掀眼皮,先感覺手上濕答答的。有股源源不斷的熱氣撲到手心,随後有個濕漉漉的觸感往你手裡拱了一拱。
在你還沒意識到那是什麼東西時,有隻手替你趕走了它,并用冰涼的濕紙巾細緻擦拭你的手掌。
“呼噜,乖一點,不要舔他。”
你睜開眼。
對方顯然沒想到你會忽然醒來,你的手腕一下被抓痛。
你倆沉默地對視。
他先松開手,從床沿起身,把腦袋伸過來要和你貼臉的金毛犬帶出卧室,而你也發現了自己剛才滿手都是呼噜的口水。
你擡起手,湊到鼻子前聞了聞,聞到淡淡的酒精味。
“睡醒了?”
“……昂。”
你的身上已經被換上幹淨睡衣,你坐在床頭,不知所措地望着回來的人。
他進來時關上了房門,将帶進來的水杯放在床頭櫃上,站在床邊,手持耳溫計,探向你耳朵。
耳溫計在幾秒鐘後滴滴一聲,諸伏景光看完測量結果,放下了儀器,重新拿起水杯。
“燒退了,喝點水?”
你依言,稍微向前傾,就着他的手,含住吸管,吸了口溫度剛好的水。
“感覺有沒有不舒服?”
“我……”你感受了下,沒有任何不适,于是擡頭不确定地說,“挺好?”
“……”
諸伏景光彎腰,把被你不小心掀開的被角蓋好。
這個突然靠近的距離,讓你一下子忘記呼吸,而你也因此注意到他眼睛裡的紅血絲,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臉上的憔悴。
他問你:“想吃東西嗎?”
“好像不是很想吃。”你動作快地拉起他的手,盯着他眼睛問,“景光,你沒休息嗎?”
面前人在被你牽住手時整個人都頓住,讓你差點以為,自己會在他反應過來後的下一秒被甩開。
你不知道還能做什麼,隻能抓得更緊一些。
他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後沒其他反應,隻簡單地說了句:“我休息過了。”
而你皺眉,目光掃過在床頭當擺設的電子鐘,又移向被拉上窗簾的窗戶。
“景光,今天是多少号?”
“你想問你睡了多久?”諸伏景光看了眼鬧鐘,回答你,“十三個小時,二十二分鐘。要再睡會兒嗎?”
你搖頭,幹巴巴地拒絕:“不,已經睡好了。”
他點了點頭。
“我煮了粥,等你想吃的時候告訴我。”
“其實,我想吃炸雞……”
“……”
“當然,粥也挺好。”你機靈地改口。
“想吃的時候我去加熱。”
“好。不過,你别笑了,景醬。”
“?”
“我知道你不想笑。”你用另隻手戳戳他臉,露出窘迫的表情。“你現在這樣笑,讓我很毛骨悚然。”
對方立馬收起維持已久的假笑,變成面無表情,甚至眼裡像有潭萬丈深的死水。
“……算了,你還是笑笑吧。”
你手動幫他把向下撇的兩邊嘴角往上提。
“枝和。”
諸伏景光受不了地捉住你快戳到他嘴裡去的兩根手指,讓你消停點。
被你這一折騰,他的面色終于緩和,盡管仍沒什麼表情,但藍眼睛裡多了些無奈和真實的笑意。
不過,這淺淺的笑很快被他壓下去。諸伏景光松開你手,也抽出了自己被抓着的一隻,然後在床沿邊坐下。
你倆現在能平視對方眼睛,是正兒八經的面對面,一個非常适合談話的狀态。當你意識到這個接下來肯定會聊些什麼的氛圍,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彎曲起腿,往身上攏被子,盡量把自己都包裹住,然後眼巴巴地看他,等他先說。
諸伏景光幫你撚好肩上沒蓋住的被子,一開口,便是說:“你的信用額度徹底透支光了,晉川枝和先生,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次‘我很好’和‘我沒事’。”
“景醬,一定要這麼嚴肅地講話嗎……”你看着他臉色,讪讪閉嘴,再道,“我很抱歉。”
“不要道歉,你這一個月都不能吃炸雞。”
“為什麼這麼久?我其實明天就能——”
“因為這是對你透支信用額度的懲罰。”諸伏景光語氣淡淡地說。
“哦……好吧。”
你默默把不服和嘴饞憋在心裡。
景光現在平靜得有些瘆人……或許你應該主動點,自己交代出來,這樣還能争取獲得從輕發落的機會。
你鼓起勇氣,清了清嗓子。
“那個,其實,我昨天……”
然而被打斷。
“我已經知道了。”
你一愣。
“诶?”
“你在東港碼頭跟人交手,結果兩敗俱傷。”他說,“從負傷的人數來看,你赢了。他們現在躺在醫院病房,而你躺在家裡,甚至當時逃脫後,還有力氣自己取出身上的四顆子彈,順利地駕車回來。”
你的表情呆滞:“我睡着後說夢話了?”
“我為你清理傷口時,你推開我的手,說呼噜走開。除了這句之外沒有其他的。”
你安靜了會兒,艱難開口:“景光,你這個樣子,好像寺廟裡閉眼盤佛珠的方丈……他們一般一開口就會語出驚人。”
諸伏景光始終在看你。
“因為就算你什麼都沒說,我也掌握了你一切?”他問,“枝和會感到不安嗎?”
“還好吧,因為是景光你。”你無所謂地聳肩,把肩上的被子聳了下來。
他幫你把被子再次撚上去。
身上穿了全套睡衣的你在被窩底下捂得有些發汗,粘糊糊的不太舒服。你掀開了被子,僅留一個被角象征性地搭在腿上,換了個随意點的坐姿靠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