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輕叩兩下車窗。
仰躺在駕駛座椅上打遊戲的少年扭頭,看到是你,連忙放下手機坐起身,解開了車鎖讓你進來。
“你弄完了?比我想象中要快,盡管我已經很無聊了。你應該帶我一起去的,雖然不知道是幹什麼,但坐在車裡真的很悶。”蒙斯調整自己的座椅靠背,快速扣上安全帶,迫不及待說,“我們現在回去?我快餓死了。”
你坐進車後拉上車門,指揮他開車。
“找地方吃飯,吃完再回去。”
蒙斯發動車,聽到你這麼說,便下意識問:“可如果蘇格蘭已經準備好了晚餐怎麼辦?”
你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回答他:“我提前跟他說了,我們會在外面吃。”
“喔,好吧。那我們去哪吃?鑒于我拿不出駕駛許可證,我覺得最好不要走太靠近市中心的道路,雖然已經是晚上,但這個時間點,那附近應該有不少交警在站崗。”
“你左手邊的儲物箱裡,有個貼了你頭像的駕駛執照。”
“真的嗎!”蒙斯的眼睛一亮,轉頭看你,“是什麼時候做的?你應該早一點給我,上次就不至于提心吊膽——”他想立馬找出來看看。
“有備無患而已。”你拍開他松開方向盤,摸向收納箱的手,讓他好好開車,自己在副駕駛位上閉目養神。還想說什麼的人在看到你閉眼後,自覺地閉上嘴巴,專心開車。
你的後腦勺枕着座椅頭枕,能感受到在汽車平穩的行駛途中,馬路兩側的路燈和車燈,以及前方的尾燈時不時晃射進來。光打在臉上的感覺,實在難以忽視。你先忍耐了會兒,可在停下來等紅燈時還是被迫睜開眼。
你歎口氣,身體向前傾,低頭,揉着太陽穴,說道:“回米花町吧,在附近随便找家店。”
蒙斯在打轉方向盤時,飛快地朝你看來一眼。
汽車向左轉彎,你的臉陷進樓房籠罩的陰影。當恢複直行,你翹起腿,重新靠回椅背,雙手抱臂在胸前。
過了一會兒,你放下腿,翹起另一條。
一分鐘後,你又換一次,并拉低外套拉鍊。
“Goldey…你怎麼了?”
“怎麼了?”你随口反問,扯了扯衛衣領口,那股沉悶的感覺仍沒有消退。
“你看起來……不太舒服。”蒙斯猶豫地說道,“不如,我們在便利店裡随便買點食物,然後直接回去?”
你分出注意,視線落在少年側臉。而他在你這樣的注視下總是表現僵硬,看上去十分緊張。
“你說你很餓。”
少年回答很快:“其實也還好,我會多吃一個三明治的。”然而他話音剛落,肚子便發出咕噜聲。臉皮薄的年輕人尴尬得耳朵瞬間變紅,握緊手裡的方向盤,目視前方,讓自己看起來是在全心全意關注路況。
你掐了把虎口,讓自己清醒點,起碼不要表現太明顯——如果連蒙斯都看得出來的話,回去後肯定會被發現。
你幹脆放下車窗,讓室外的冷空氣灌入。冷風毫不留情地砸你臉上,你總算從一種消沉的狀态中暫時脫離,想起來回答上一個問題:
“我沒什麼,就開去之前你說味道還可以的那家法餐廳。”
蒙斯花了兩秒回憶起你說的是哪家,撇撇嘴,郁悶地問你:“可你不覺得那家的焗蝸牛味道其實很一般?”
你早不記得那家什麼口味了。
“那就不點它,換一道菜。”
蒙斯卻搖頭。
“牛排煎得也沒有蘇格蘭煎的好,火候把握不佳。”
你的眉毛一挑。
蒙斯說:
“我百分百肯定,他家的牛排用的不是肋眼排,醬汁是預制,不是現做的。”他用一種頗為新鮮的挑剔口吻,點評完那家餐廳差強人意的食材,然後語氣一換,接着說道,“而蘇格蘭的黑胡椒汁和波米滋汁都是他自制的。”這回,肚子裡的饑餓聲音被他直接無視。
“黑胡椒汁是我從超市裡買的,謝謝你對我的眼光給予肯定,我挑的是最貴的一瓶。”
你稍微側坐,再度翹起腿,手抱臂胸前,用饒有興趣的眼光,打量聽到你說是超市買的醬汁時,耳朵又紅起來的年輕人,發出“哇哦”一聲的感慨。
“看來你們的相處,比我以為的要更好一些。”
蒙斯騰出了左手撓耳朵,想擋住你明晃晃的視線卻沒有成功,于是隻好很不自在地開口:“是看在你的份上……不過我承認,他的料理很棒,無論是日式料理還是西式烹饪,我猜他應該還掌握些其他國家的食譜——他确實厲害,單論做飯這一方面。”
你好奇:“你們早上通常會聊天?”
“怎麼可能?”蒙斯繃着張臉,語氣生硬地強調,“隻是偶、爾,他經常問我關于你的問題。但我當然不可能什麼都答——有些問題,他如果想要知道的話,應該自己去問你。不過他也從沒問過那樣的問題。”
“他問過些什麼?”
“你在巴黎的時候,一般會去哪,做什麼,忙不忙,吃什麼之類。有些問題我回答不上來,我不知道你更愛吃鵝肝還是吃鴨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