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不知不覺吸引。
被他笑的模樣,哭的模樣,撒嬌時的表情,耍賴時的神态……也總是會下意識關注,在一切目光所及、思緒所至的時候。
但枝和有很多秘密。
就像有次在春暖花開的季節終于摘下早已不需要的圍脖後經常時不時去摸自己的脖子,問他怎麼了卻含糊不清不肯告訴,那些秘密被他小心又粗心地僞裝着,藏在不斷染黑的發絲下,藏在佩戴有色隐形的瞳孔裡。枝和對身邊人不夠提防,有時還需要他和zero一起假裝看不見,幫他藏好。
他會一聲不吭失蹤兩周,在他們擔心到打算報警的第二天早晨,出現在上學路上,和他們如往常一般的打招呼;會咬着牙,忍着痛,硬挺腰闆,在被發現時笑嘻嘻地說自己沒事,就算被碰到了傷口,眼淚在眼眶打轉也要堅持說那隻是小問題——他至今記得那天傍晚太陽落山,焦急等待的熟悉身影終于出現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速度緩慢,蹒跚走來,還沒發現自己時,走兩步歇一下,捂着一大片紅色的地方大口喘氣,當看見了等在前方的自己,就立馬挺直了腰,張口便編出些連他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的理由。
他像在眼前慢慢飄落的花瓣,又像天邊抓不住的雲。時而感覺很近;時而,又那麼遙遠。
“如果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讓你失望了怎麼辦?”
怎麼辦?放在心尖上的人是個不誠實的騙子,身上的秘密像宇宙黑洞,永遠無法用真相填滿。
“我從不對他失望。”
但他會永遠信他。
就算語言是一戳就破的假象,也還有他親眼所見的一瞥一笑。
他知道,他所愛的人有純淨而美好的靈魂,身體裡藏的是柔軟的内心和溫柔的本質。
枝和的眼睛是紅色的,在昏暗處像潭血,若在明亮處,一定是太陽。
若沒有失去,他願用一生去細細解讀愛人這本書。
也總覺得還有足夠多的時間,還能夠慢慢地等,等這樣一個總害怕會紮到别人手的人主動勾起他的手指沖他樂滋滋地笑,願意袒露那些壓在心底的秘密,就算他努力隐瞞的背後有再多的陰霾也沒關系,他們可以一起面對——他幻想等一切結束,恢複身份後重新光明真大地站在他面前,看他開心地大笑、激動得跳起,然後給一個充滿思念的擁抱……
再然後時間眨眼便沒了。
怎麼也沒想到先等來的會是他的死訊。
【他出事了】
不可能的。
“還是沒有消息,他已經消失一整年。”
幼馴染在電話裡猶豫一下,還是忍不住把擔憂問出口:“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關注起這個代号?之前我要跟你說你都不願聽。”
“……我不知道。”
電話這端的他沉默許久後,用沉重幹澀的聲音回答。迷茫頹唐,藏在看不見地方的痛苦與無望。
對方疑惑:“不知道?”
我不知道,zero。
曾經有個答案被他堅定且避之不及的覺得那一定不可能,如今成為了唯一的稻草。
崩潰掩埋在沉默的更深處。
“沒有就算了,我這裡有事,挂了。”
他狼狽地逃避幼馴染的關心,挂斷電話。卻是在深夜獨屬于自己的時間裡暫且放下身份賦予的責任,成為奇迹的信徒——
拜托了。
所守護的國家不需要一名公安有多餘的信仰。
但諸伏景光需要靠虔誠的祈禱,支撐他懷着渺茫希望,相信愛人并未離開。
拜托了。
千萬要是。
——
「我所珍視的,是你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