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另一邊,買完菜的公安卧底提着沉甸甸的購物袋,回到停車場取車,先把剛買的東西放進後備箱,然後坐上駕駛座,驅車返回安全屋。
當車剛剛駛進慕尼黑的市中心,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時,随手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震動了。
諸伏景光掃了眼亮起的屏幕。
上面顯示一串沒有備注的陌生号碼,所屬地是日本東京。
大概猜到來電人是誰,他用藍牙耳機接起電話。
電話一通,那頭的人先沉默了兩秒,然後才試探地開口說了聲:“Hello?”
此時的綠燈亮了,前面車緩緩開動。諸伏景光踩下油門不緊不慢地跟上,出聲回應:“是我,長官。”
對方于是放心的往下說:
“諸伏君,你什麼時候回國?”
“應該……再過兩天吧。”等他把這這次買的菜解決完,若是仍沒有發現也不能再留了。“長官,出什麼事了?”
“啊,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前幾天,我不是跟其他幾個有關機構一起開了個會嗎,之後美國中情局單獨找到我。”
他輕輕“嗯”了聲表示自己在聽。
上線說:“他們的總負責人,叫喬,說有件事想拜托我們。”
“有事拜托我們?”
“對,說是他們的一個重級犯正在逃跑,希望我們一起幫忙找找。”
諸伏景光聽得眉頭一皺。
“他們怎麼不自己找?”
“他們透了底,在日本這邊留的人手不多,隻有一個組。”
“一個組難道還不夠?”
“那個組,現在僅剩兩名組員。”
方才還眉頭緊鎖的人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反應一愣,差點因分神錯過應該轉彎的路口,趕緊打轉方向盤,壓線拐上左側的單行道。
他問:“怎麼會這樣?”
“他們在去年的一次圍剿行動中,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沒抓到人,但勉強截獲了份關于華盛頓經濟圈的重要情報,阻止一場重大損失。”
上線說完,在電話裡發出長長歎息。
此時的通話氣氛稍微有點沉重,諸伏景光抿着嘴沒講話。
車窗外時不時傳入右側車道有車快速駛過的唰唰聲,當車靠人行道邊停下,從車旁經過的外國人語速飛快地說着聽不懂的異國語言,穿透車窗,每一個字音無比清晰地飄進車内,直到它漸漸遠去。
他靠在駕駛座的椅背上,眼睛直視前方。
前方是另一輛停靠在路邊的汽車的後車窗,後車窗上布滿灰塵,以及一道雨刮刮出的圓弧弧線。幾乎每輛不常清洗的汽車上都有,卻讓訓練有素的公安卧底毫無征兆地在短暫安靜的空間裡放空走神。
電話裡的上線緩沖了大約半分多鐘,很快咳嗽兩聲,喚回這邊人的心神,重歸正題,開口道:
“算了,他們那邊的态度也挺誠懇,其實兩個月前就聯系過我一次,被我拒絕,這次又提,想必那個罪犯的危險級别很高,值得引起我們的警惕,他們的總負責人說,留在這的兩名特工也是為這事自願請調。畫像我等會兒發你郵箱,也不用特别上心,就随便看看,他們歐美人畫的像,挺抽象,是根據他們目擊同事的口供畫的,上了顔色。看到就幫,沒看到就沒看到算了,不用太放心上,其實他們也不确定人一定逃到我們日本,隻是慣例廣撒網。這件事我沒告訴零組,現在正是多方合作建立信任的關鍵期,以免,中情局的槍,那小子也要找由頭收去。”
聽得出,上頭是對零組上次對FBI幹的事還心有餘悸,并且不想再經曆一次兩邊為難的繁瑣社交,于是幹脆把事情丢給人都不在日本的他來處理,甚至還要暗示一遍做外援的事千萬别讓zero知道。
……一小時前才支持完幼馴染晾那些私自入境日本的闖入者幾天,現在卻要背着對方偷偷做人家的外援。
諸伏景光感覺頭大的閉眼,按壓發脹的太陽穴。最後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認命答應了:
“好,我知道了。”
感覺有點對不起zero。
聽到他答應的上線明顯在電話那頭松了口氣,語氣也變得更加樂呵豁達起來:“辛苦你了諸伏君,等回來就好好休息兩日。那份剛收集起來的名單,已經妥善保管在公安信息庫,設置為最高級别權限,作為後手,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啟用。”
“了解。”
“行,你去忙你的,保持聯系。”
“好的長官。”
電話挂斷,諸伏景光删掉通話記錄,将手機收進外衣的内側口袋,拔下車鑰匙,拉開車門下車,從後備箱拎出買回的食材帶上樓。
這次在慕尼黑的臨時住所是一間由組織提供的,位于三樓的普通公寓,二室一廳,主卧的衣櫃後有暗格,裡面是能掃平半個慕尼黑城的軍火裝備。
他僅在檢查房子裡有沒有監聽器或攝像頭時看了一眼,然後就把猶如擺設的衣櫃原封不動地挪了回去,行李拖進客卧,在整個公寓裡最常用到的除了衛生間就是廚房。
諸伏景光回到公寓,把買的菜一一放進冰箱,想了想,又拿出一盒生牛肉和洋蔥,半顆生菜,一個雞蛋,進廚房裡準備做午飯。
胸前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兩下,新消息提醒。
多半是長官發來的畫像。
諸伏景光沒有立馬查看,先取出砧闆和切肉的刀擺上料理台,開始處理還沒完全解凍的牛肉,簡單擦幹牛肉水分,兩面撒上海鹽跟黑胡椒在砧闆上腌制。接着把洋蔥切絲,蒸上米飯,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沖洗生菜的菜葉,細緻地清洗幹淨,然後放至漏簍裡瀝幹。
牛肉下鍋後,油在鍋裡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香味開始蔓延,手機在這時又震動兩下。
兩封郵件?
他将很快煎好的牛肉放到一旁的砧闆上備用,接着調制醬汁。放進洋蔥,倒入醬油、味淋和水,在鍋裡收汁的時候才騰出手來掏出手機,先打開來自長官的那封。
點開發現長官發的又是沒有壓縮的大文件包。
諸伏景光看着轉動的圓圈又想歎氣。将手機放至一邊讓文件慢慢加載,自己把剛剛用來裝洋蔥片的盤子洗了,瀝一瀝水,打算拿廚房紙把它擦幹後收起來。
伸手去取放在料理台内側的廚房紙時,放在外側,一直顯示加載中的手機屏幕突然自動調高亮度,随後彈出張白底圖片。
諸伏景光的注意理所當然被手機的亮光吸引。他看向手機的時候,以為看到的将會是長官口中抽象的歐美畫作,因此沒怎麼上心,然而當畫像中的人真正映入眼前,公安的大腦近乎瞬間停止思考。
哐當!
啪!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
大約是中歐時區臨近正午十二點。在這間彌漫迷疊香與大蒜味道的廚房内,鍋裡的醬汁正咕噜冒泡,被放回料理台上的白色瓷盤水漬未幹,底部多出了道無法忽視的裂痕;雞蛋在方才的巨響聲中從高台滾落,蛋清與蛋白濺到四處,可造成這一系列事故的當事人此時無暇顧及一二。
他已經奪門而出。留下了砧闆上冒着熱氣的牛肉和關火後仍然沸騰的醬汁,在空蕩的公寓裡慢慢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