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ro。”冷靜了會兒,他出聲說,“我準備等找到雪莉後,再去找一個人。”
“找誰?”
“宮野明美。”
聽的人一愣,反應了幾秒才回憶起這個稍有耳聞的名字。
“萊伊,赤井秀一的女友?可她已經不在了,正是因為宮野明美的死,雪莉才會叛逃組織。”
“她可能還活着。”
“?”
降谷零收回看天花闆的目光,語氣笃定:
“我去基地裡調出雪莉檔案的時候順便調查了下她的關系網,雖然沒查出什麼,但意外發現宮野明美的資料檔案居然還在。按理說成員死亡,其檔案會在當日被銷毀,名字列入已死亡名單,也就說宮野明美的檔案出于某些特殊因素,仍被留着。那份名單我看不到,就先去找過了負責善後火化的人打探,他們這幾個月都沒接到要處理一具年輕女性屍體的任務。讓風見幫忙查了,在雪莉叛逃的前後幾個月裡,各地警署接手的所有無名女屍中沒有符合宮野明美特征的。組織處理死去成員的手法就這幾種,全部排除一遍後隻有一種可能性最大——她很大概率并沒有死。”
“不愧是你呀,zero。”聽完這些推論依據的人笑了,感歎說,“如果宮野明美還在世,讓她們姐妹重聚,就能更好說服雪莉成為我們的證人,提供組織的一些情報。隻不過,接到處理宮野明美任務的人失敗,我在東京沒聽見半點風聲,人死了的消息還是等雪莉逃走,琴酒大範圍找人再也瞞不住的時候才得知。他為什麼要情報作假,讓雪莉以為姐姐死了?”
“依我看,多半是雪莉要求見姐姐,而琴酒沒辦法大變活人——假設宮野明美沒死,琴酒交不出人的情況說明她已經不在組織——惱怒之下說人死了。剛開始想還覺得這不太可能,但現在感覺,這确實有可能是那個開直升機轟東京塔的家夥會幹出來的事。”
愛爾蘭任務完成後變成棄子,琴酒開直升機轟炸東京塔,新聞方面被公安強行壓了下來,等幼馴染回國後他才找時間講給他聽。諸伏景光對好友話裡話外的諷刺習以為常,跟着笑了笑,道:
“會不會是琴酒自己?”
“不會是他。”
精通情報的人很快否決。
“琴酒很少失手,雪莉叛逃前,朗姆借了我些人手,讓我例行調查琴酒行動組成員,毫不誇張的講那段時間他就算放個屁我也能推斷出伏特加中午買的是哪家三明治……”
對方打斷:
“噫。”
略顯嫌棄。
降谷零:“……隻是打個比方,你懂我意思就行。”
也覺得自己剛剛随口打的比方有點惡心人,他趕緊略過,接着道,“總之,關于宮野明美的任務在他那不至于做到保密級别。不過現在搞清楚誰來執行的這個任務意義不大,重要的還是要找到宮野明美本人。”
“嗯,确實。”
諸伏景光沉吟思考了片刻後,認真地提出自己猜想:“說真的,zero,宮野明美會不會已經去找美國那邊?她知道自己男友的真實身份吧。”
降谷零:“……”
很不想承認這種可能性極大。
“那就想辦法抓一個,跟他們談合作。”心裡很不爽的日本公安咬咬牙,說,皺緊的眉頭能夾死蒼蠅,眼神兇得不像是好人。“要麼合作,要麼滾蛋;正好我到現在都覺得那家夥沒這麼容易死,雖然他那些同事都已經默認他犧牲——”
“等等,你覺得赤井秀一還活着?”
降谷零說:“不确定,隻是發現在赤井秀一死亡之前,一個叫楠田陸道,進醫院尋找基爾的基層成員忽然失聯,城市監控拍到的最後畫面是他駕車逃跑,似乎正被什麼人追。”
諸伏景光跟上幼馴染思路,想了想,問:“你目前查到什麼?”
“目前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線索,不過我有空的話會再繼續調查,也好看看那幫美國佬躲在日本到底在幹些什麼,如果能抓住把柄就更方便進行公平公正的談判。”
好好的「談判」一詞硬是被他說出「威脅」的意思。
電話裡的人一貫溫柔的嗓音裡含着幾分笑意:
“畢竟是同一戰線的臨友,對同伴的态度應該客氣一點吧zero?”
降谷零:“但一想到他們在我們的地盤上肆無忌憚就很讓人不爽呀,恨不得立馬将那些家夥統統驅逐出境!”
狠話是這麼放的。
放完狠話,權衡利弊顧全大局的公安還是會在最後不情不願地補充一句:“算了,我有分寸。”
如果分寸是指像上次那樣,以非法持槍為由,讓自己下屬繳獲人家三把配槍和一箱子彈。
同為公安的另名卧底沒把這句吐槽說出口,畢竟那次在聽完上線上司頭疼地說起這件事後,他也悄悄囑咐了自己的下屬要多留意配合下零組對槍支的管控行動。
對所謂「分寸」心照不宣的二人默契跳過這一探讨。
諸伏景光說:“我當然相信你,zero。如果赤井秀一真沒事,基爾的立場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确實。”
是敵是友,一探便知。
“那這件事的真相就交給你了,情報專家。”
“當然。”金發公安因為好友的信任,唇角上揚。“随時保持聯系,有進展會讓你知道。”
“我也是,有情況會告訴你。那就先這樣,我抓緊時間再睡一小時,然後要出門去踩點。”
“……等、等一下hiro!”
“怎麼了,”
快要挂斷電話的人聽還有沒說盡的話,于是重新把手機聽筒移到耳朵邊。“是還有其他事想說?”
降谷零伸進口袋裡的左手緊握成拳,猶豫不決。
他說:“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什麼?”
“……”
“zero?”
“算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明知電話那頭的好友看不到,他還是低垂腦袋,反複确認般地搖頭,把方才片刻之中的掙紮在眨眼間咽回肚子,不打擾剛剛半夜驚醒還未平複的好友,一派若無其事地叮囑:“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聽出他改變主意突然不想說了,對方也體貼地沒追問,笑着回應:“你也是,那就東京見吧。”
降谷零輕輕的“嗯”了聲。
“東京見。”
嘟,嘟,嘟,嘟
“……”
他放下手機,伸手去碰放在茶幾上的煙盒。
結果還沒抽出一根,放下了,沒再去碰,獨自一人,一聲不響地坐在空蕩冰冷的屋子裡,身體前傾手肘撐着膝蓋,眼睛盯着前方電視機,不知想什麼。
末了,分針緩緩移動兩個大格,降谷零遲緩地動動僵硬的胳膊,重新拿起煙盒旁邊的打火機,并摸出左邊褲子口袋裡的紙條。
單薄的紙條已經被揉得皺皺巴巴,需要十分小心才能完整展開。
公安盯着紙條上早已經反複閱讀過數遍的内容,面色無波。伴随“咔嗒”一聲,他手中打火機裡冒出火苗。
火苗在靠近易燃物的瞬間變旺,迅速蔓延,并且吞噬無處可逃的紙條。正在燃燒的紙上隐約可見一個用笨拙筆迹歪歪扭扭寫下的英文單詞,但很快,這個單詞連同紙條一起,被旺盛的火焰燃燒吞沒。
做完這些的人撈起沙發上外套,關了燈出門。
伴随公寓門“咔”的合上,煙灰缸裡的黑色灰燼冒着微弱星火,融入黑暗。
「Phoeni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