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扒在牆邊興奮偷看的少年連連點頭。
“對對對!”
嗯……那就是了。
可他倆來這幹什麼?
蹲也蹲累了的你扶着牆壁重新站起,動作遲緩得像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慢吞吞地往前邊挪動。
“他們在說什麼?”
蒙斯誠實說:“太遠了,聽不見,隻看到他們手裡有台筆記本。”
“笨,不是叫你去學唇語嗎。”
“可他們說的好像是日語,我隻會法語呀……”
你終于挪到牆壁邊緣,發麻的雙腿也已經恢複知覺。
“行了閃開吧,我來看看。”
蒙斯利索地騰出位置。可你去看的時候,隻瞧見了兩個快要消失在拐角的黑色衣角。
偵探跟琴酒是不是認識來着?好像,偵探在組織裡的死亡信息,還是由伏特加找人上報登記的……
你扭頭問蒙斯:“你确定江戶川柯南在那輛車裡?”
“我确定,看着他進去的。”
算了,那就先不管了。
隻要小偵探沒去追烏鴉就行。
“行,繼續在這等着吧。”
你重新讓出盯梢位置,在一旁撥出了通越洋電話。那頭理所當然的沒人接。
“金麥,”少年盯了一會兒後,扭過頭發自内心地問了你一個問題,“我們為什麼要跟着他?”
“我還以為你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一直沒問。”
你沒耐心地挂掉一直發出嘟嘟嘟等候音的電話,與滿臉真誠的少年對視,反問他另一個問題:“你覺得毛利同學人怎麼樣?”
蒙斯沒有猶豫:“毛利小姐挺好,很善良也很有愛心,空手道也厲害。”
你又問他:“那小孩是毛利同學的弟弟,關系很好,你想看到同學的弟弟出事嗎?看到毛利同學傷心。”
“喔我明白了~”少年像被打通任督二脈般,豁然開朗地興奮喊道,“原則!”
你也笑了笑,擡手彈了彈他腦門。
“這叫lift a finger,傻兔子。”
“What?金麥你不說日語的話能不能就直接說法語……”
“‘舉手之勞’的意思。行了行了,别廢話,趕緊盯你的梢。”
“知道知道,一直盯着呢,他還在那裡坐——欸?”
此時的你臉上笑容還沒完全消失,依舊面帶和藹可親的微笑,問“怎麼了”。
剛剛還笑嘻嘻的人僵硬地轉過頭,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也十分欲哭無淚地告訴你了一個最新消息:
……??
蒙斯早有準備地躲過你怒氣值飙升的一腳,嘴裡不斷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還不快點回車上追蹤伏特加信号!”小偵探最好沒有蠢到跑去追你們那位敬業的勞工先生!
太陽穴瘋狂打鼓的你很沒信心地想,揪着嗷嗷求饒的少年耳朵沖回車裡取備用電腦。
都特麼什麼破事!
——
差點就在通往天台的樓梯間與偵探正面碰上。
千鈞一發之際,反應迅速的你連忙将路上順來的帽子扣在蒙斯頭頂,然後勾着他肩膀低頭轉身,假裝借火,讓急沖沖往樓下跑的男孩就這樣從你們身邊匆匆借過——
等等,不是琴酒在上面嗎,偵探果然也追上去了?他們碰面了?已經對峙完了??偵探這是順利脫身還是正在逃命???
一堆問号從腦子裡冒出,你不敢大意,一動不動地屏息站着,直到确認江戶川柯南的腳步聲沒有停下的愈行愈遠,才收起嘴裡沒點燃的、離開會場前從某個秃頭制片人口袋裡摸走以備不時之需的香煙,示意蒙斯不要出聲,然後悄無聲息地下樓跟上。
“到此為止吧,憲三先生。”
艹,皮斯克怎麼也在這裡。
走到酒窖門口時,你聽見了裡面偵探的聲音,跟剛剛慌裡慌張往下跑時判若兩人,鎮定從容得仿佛已經将一切都掌控于股掌之中。
“還是叫你,皮斯克好點吧?”
莽撞。
‘那個汽車公司的老闆是皮斯克?’
同樣聽清裡面聲音的蒙斯做口型問你,一臉不敢置信。
你敷衍點頭。
‘這麼有錢嗎?!’
又不是他口袋裡的錢他激動個球。
懶得搭理一驚一乍的人,你專心聆聽酒窖裡的動靜。
偵探又開始推理了,你猜是在拖延時間。成年人的腳步聲已經開始在整間酒窖裡緩慢回響,尋找着獵物,手/槍保險也已打開,而偵探的聲音卻還一直停留在一個位置。
為什麼不動?
門外的你陰沉着臉,心裡恨不得進去給還在原地叭叭叭的小矮子偵探一拳,讓他不趕緊跑,還在那跟人瞎雞兒掰扯。
“主要想清楚作案手法,那麼當時在美術燈下的幾個人裡,将吊環從嘴裡吐出來的三瓶先生,跟做司儀受到大家注意的麥倉先生不可能,至于案發之前抱在一起的樽見先生跟南條小姐不用提,這麼一來,當時在會場上唯一有可能犯罪的,憲三先生,就隻有你一個人了。”
“找到了!”
砰!砰!砰!砰!
“金麥!”
聽到槍響的蒙斯着急地小聲喊你。你做了個手勢讓他閉嘴,然後做了個口型,告訴他子彈打中的不是人。
果不其然,有流水聲。
“是擴音器……”
喔,原來如此。
你的臉色終于有所好轉,算是松了口氣。看來偵探就算犯蠢,也還不至于蠢到無可救藥。
“你是誰,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叫江戶川柯南,是個偵探。”
“偵探?”
‘偵探?’
門外的蒙斯也同時瞪大眼睛,将尋求答案的目光投向你。
你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根據聲音可以大緻推測酒窖裡的人都應該已經聚集在靠前端的壁爐邊了。你跟蒙斯比了手勢,讓他跟上,然後推開被虛掩的酒窖大門溜進去,藏身在一個酒櫃之後。
已經急紅眼的成年人還在說話:“之前事先通知警方來調查,讓他們留下領取了紫手帕的人就是你?你可真是把我害慘了,讓我廢了好大的勁兒才躲過那些條子……”
‘是那個女孩。’
蒙斯拍了拍你肩膀,讓你快點看。
‘我就說他是在等她吧。’
你順着望去,發現一個趴在地上的栗發女孩。看起來已經昏倒毫無知覺,身上蓋着偵探的外套,看不到正臉,但根據身型,應該是和此時的小偵探差不多大的年紀。
還真把同伴帶丢了?
你不由皺起了眉。
真是莽撞。
此時的偵探已經借助皮斯克嘴裡叼着的香煙,點燃了自己之前布下的陷阱,完成最後一步險棋,趁對方被突如其來的火勢包圍之際準備帶同伴逃脫。你就在他扶起地上的女孩,背到背上的那一瞬間,看清了女孩的臉。
……等等。
難怪小兔子會說眼熟,你也覺得。
你腦海裡靈光一閃,站在酒窖的視覺盲區,冷靜地盯着趴在偵探背上的栗發女孩,開始若有所思。
如果真是這樣,剛剛想不通的問題好像都能說通……
“跟出去看看。”
你對蒙斯吩咐,
“注意别被發現,然後直接離開。”
“嗯。”
去确認倆孩子完好無損離開的蒙斯走了。
酒窖裡的溫度開始變高,火勢也越來越大,開始吞噬各個角落。
你還停留在原地,聽着酒窖裡唯二的人像神經病一樣大喊大叫,略帶猶豫地環顧四周,尋找有沒有趁手的東西。
酒瓶不太方便,玻璃碎了容易紮手,木箱的話,好像有點搬不動的樣子哎,還有什麼……真是,早知道出門前就帶一個了,沒想到還會親自動手。
然而,正當你邊解開領帶,邊準備走出盲區時,酒窖裡忽然有了除怒喊和火焰以外的動靜:
琴酒的聲音從煙囪那傳來。
“你真是老了,皮斯克。”
你剛要邁出的腳步一頓,不着痕迹地收回,在心裡哼起了歌,慢條斯理地将剛剛拆下的領帶重新系回了衣領上。
喔吼~
原來今晚是狗咬狗呐。
等确認人被解決,并且死之前沒有廢話,本打算悄悄溜出去的你,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被人用伯/萊塔指了腦袋。
這人什麼毛病,真想哪天把他這破槍給丢了。
“你是什麼人。”對方冷冰冰地問。
“嘛嘛,你帽子下是什麼,是腦子嗎?才多久不見,就這麼快把我忘了……”
抵在後腦勺上的槍口明顯向下壓了壓。
對方認出你。
你勾了勾嘴唇,無所謂自己腦袋還被把上膛的槍指着,笑眯眯地回頭。
“TOP1先森~”
……
“金麥,你怎麼這麼慢呀?”
回到家,已經脫掉西裝、躺沙發上打遊戲的少年抽空從沙發後露出顆腦袋朝你這望了兩眼,接着便又埋頭操控手機裡的小人跳過關卡。
“我還以為你和琴酒打起來了,要是再不回來就打算打電話問問貝爾摩德該怎麼辦。噢别介意,我知道你跟他碰到了是因為我那個信号追蹤一直沒關,看到他的跟班在往酒窖走。那個,呼噜弄髒的地闆我已經拖幹淨,你别再生氣……”
你輕輕關上門,脫掉皮鞋。
“多聊了會兒。”
一直守在玄關處的呼噜見到你後開心得圍着你打轉,不停用腦袋拱你讓你快摸摸它。
“這樣嗎?我還以為你們不熟。”
“怎麼會,老熟人了。”
你揉了兩把狗頭,換上拖鞋,一步一步往客廳裡走。
蒙斯放下手機,趴沙發上好奇地問你:“聊了什麼?那個男孩不會真的正面遇到過琴酒了吧?”
“你知道人為什麼長大後更怕摔跤嗎?”
“?什麼?”
“因為更疼,代價更大。我羨慕他。”
“??”
對方被你牛頭不對馬嘴的答非所問弄得一愣一愣,沒反應過來。你已經從櫃子裡拿了瓶新的威士忌,熟練地擰開。
烈酒靡麗的芳氣在頃刻間溢出瓶口,讓品嘗它的人不禁閉上眼,沉浸般的在酒香的包圍下深呼吸。
“江戶川有一顆救世主的心,少年人難得可貴的勇氣,和與之相匹的實力。我沒有。”
年輕的聽衆聽得稀裡糊塗:
“你沒有什麼?”
偵探還沒經曆太多世道磨練,是一頭剛出生的牛犢,不懂退縮,有無窮無盡的智慧,有拼搏向上的毅力,有不畏艱險的執着,還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你沒再回答,抱起瓶子将整瓶酒灌下肚。
“行了,再玩會兒就趕緊上樓睡覺,明天開學。”
“……哦。”
蒙斯雖然沒玩夠,但還是放下手機,撸了撸狗後聽話地上樓回房,将空蕩的客廳留給你。
這些,你都沒有。
當晚,貝爾摩德打電話過來,在你再三發誓自己絕對沒有袖手旁觀真的有想要幫忙卻也真的無能為力後,她問你人怎麼死了。
你想了想,告訴她:
“他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