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居然就奇迹般聽懂了這句,嘤嘤也沒了,隻吊着倆眼皮,左看看右看看後,用豆豆眼看你,一副受到莫大冤屈的狗樣,你就是個該遭天譴的惡人。
你:“……”
得,你不說了。
一松手,它身後的尾巴就歡快搖晃起來,撒丫子逃離你身邊。
你看着已經跑走的狗子,放棄了學前教育,去卧室裡換回來時穿的衣服,披上大衣扣上帽子,拿起牆角的黑色雨傘,又往口袋裡塞了幾張百元美鈔。
剛剛重獲自由的小狗見你換衣服要出門,連忙又跑了過來,憨憨地吐出舌頭,用非常期待的眼神看你。你從沙發上拿了兩抱枕擺在角落,将它的毯子疊好放上面,搭出一個臨時的窩,準備好水,把帶過來的狗狗盆挪到旁邊。
“過來。”
你招了招手,呼噜一蹦一跳地跑向你。
“飯也吃了,乖乖在酒店裡呆着。”你伸手摸了把它的腦袋,囑咐道,“撒尿和拉粑粑就到你的專屬尿盆上去,不要弄髒這裡的地毯,記住了嗎?”
呼噜:“汪!”
不像記住了的模樣。
于是你又放棄了,直接把狗抱進窩裡讓它多多适應臨時的新家,自己揣上房卡朝門口走。
呼噜立馬翻越抱枕跟上。
你把它及時攔在身後。
“你留下,我很快回來。”
“汪!”
“不許亂叫。”
“汪!汪!”
你利落地關門。
厚實的門闆雖然有隔音作用,但依舊能聽見小金毛用爪子扒門的哒哒聲,以及越來越急促的叫喚。
今晚的百老彙幽靈劇院有《Golden Apple》表演,然而此時的劇院門口卻圍滿了警車,将路封死,不許其他車輛停留。
前面的司機扭頭問你:
“Are you sure you want to get off here?(您确定要在這裡下車嗎)”
你看了眼被兩個配槍的警察從劇院裡押出來的女演員,收回視線。
“Go straight.”
司機依言繼續把車往前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刮剛一過去,玻璃又被緊随在後的雨水沖花,雨滴砸在擋風闆上砰砰響,像要将玻璃鑿出個洞。
整個紐約都浸泡在水中,朦胧的雨霧讓視野變得模糊不清,但你還是很快地發現了前面三個路口後的一排警戒線,以及屬于聯邦調查局的聯絡車。
看來某人的釣魚計劃還挺成功。
你讓司機靠邊停下,付了錢,沒要找零,打着傘下車,像在散步一般,緩緩走進雨幕裡。在快要靠近那條黃色警戒線的時候,悄無聲息地繞到一棟爛尾樓的背後,爬上五樓,然後從五樓的露台直接跳進對面的工廠,好巧不巧地看見一個挺拔的黑色人影,從樓底下飄然路過。
你探頭看了看:
還是頭長發,戴着之前見過的黑色針織帽,穿了件潇灑的黑風衣,他們這群人像感覺不到天氣變化似的,不僅能在大下雨天不打傘,甚至這個季節穿褲衩溜冰都不成問題。等等,裡面那件騷紅的毛衣是認真的嗎??
底下的人在這時若有所察地擡起頭。
分神時腳下不慎一滑,差點栽跟頭的你連忙閃身躲到柱子後邊。
呐,反偵察不錯。
你等了兩分鐘,确定從嘩啦啦持續不斷的雨聲中聽見汽車離開時的引笛,以及樓下的巷子裡空無一人,才從陰影裡出來,繼續往下走。
整個工廠裡沒有照明,漆黑一片,除了你已經隐沒的腳步,隻有雨傘上的水滴落地上發出的嗒嗒輕響,在空曠寂靜的環境裡做出最後的宣告。
——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這哪需要什麼理由啊,一個人殺另外一個人或許要有動機,但是在情急之下救個人,是根本不會考慮到那麼多的對吧。”
“你最好住手,你現在受了傷就表示追兵也在這個附近,你那把槍上沒有裝消/音器,效果可想而知。隻不過,我現在也沒空逮捕你歸案,這次我暫時可以放過你,下次再被我碰到就沒那麼簡單了。”
……
“不是說不來。”
“反正無聊也是無聊。”
“都聽見了?聽見了也不過來幫忙。”
“我以為你不想被人打擾,公路惡魔先生。”
“你真是來幫忙的?”
“昂。”
等兩個未成年回去後才從死角現身的你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主要是放心不下剛逃出去的探員先生真被老女人給陰了,沒想到居然還看了場别具一格的戲。
你想,你大概可能已經知道這女人會在未來成為小偵探重要靠山的原因了。
這個世界有時候真是單純得可愛。
你将順手撿來的手帕遞過去。
“你的手帕,Miss Cinderella。”
女人接過手帕,沒再壓流血的傷口,撕掉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來面孔。她沒有看你,目光久久停留在兩個突兀出現又匆匆消失的年輕人離去的方向,腦子裡不知想了些什麼,連FBI的人就在附近巡邏也不放心上,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你一句: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嗎,金麥。”
你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她。
“你今天的腦子被雨淋進水了?”言下之意這問題愚蠢至極。
然而對方的神情認真到不像在玩笑。
你頓了頓,撇開臉。
外面的雨沒有停,嘩啦啦的聲音就算在屋檐底下也能聽得清楚,有人說那是上帝在哭。
天知道上帝才沒有眼淚。
“如果世上真有這種存在,那一定是我的死對頭。”
貝爾摩德深深望了你眼。
“我懂了。”
你被看得莫名其妙。
“你懂什麼了你懂?”
她說:“你的angel,我也遇到了我的。”
你嫌棄到能搓出身雞皮疙瘩。
“什麼玩意,我可沒這麼矯情。”
“哦說錯了,是你的大海。”
?
“你有病?”
“你本該自由了,金麥。”
女人意有所指。
“可你身上還拴着根魚線,它拉着你,把你不上不下的吊在懸崖邊上。”
她的話像隻有你們兩人才能聽懂的黑色謎語,背後藏着你時常會回頭凝望一眼的萬丈深淵。
懸崖的下方确實是自由,你看過了,因此你有時候會後悔遇到了他們:如果你不曾因體力透支,昏倒在那個仿佛命中注定的角落,你就不會被他們發現,不會收下那不足以果腹的牛奶和面包;如果你不曾認識他們,隻在一個普通的早晨,餓醒後爬起來繼續苟活度日,然後在某個突然不想再那樣繼續容忍下去的時刻,毫不猶豫地投身自由,陷入毫無忌憚的自我放縱。這樣的話,就算将來有一個叫諸伏景光,或者一個叫降谷零的,亦或是叫萩原研二、松田陣平、伊達航的警察在最後得知有一個長得像你這樣的殺人犯代号金麥,知道有一個怪物有着和你一樣的臉,在他們的内心裡也不會有太大的觸動和起伏,你也不用在意他們知道後的心情和想法……
你從來都不是個舍己為人的好人,也不願成為負重前行的偉人,你這人自私自利,貪生怕死,喜好享樂,沒有目标;你應該活得更自在,應該沒有顧慮、沒有拘束、肆意妄為,而不是像個躲藏在正常人群裡的異類,在生活裡遮遮掩掩又不知疲憊地扮演虛僞的兩面派,可你又壓根想象不到那些倘若沒有他們的日子。
在那樣自甘堕落的日子裡,你怕是死了吧。
你不關心這個世界,它也不關心你。它岌岌可危,你樂見其成,但它對你打一巴掌再塞顆甜棗,偏偏在你動搖時讓你遇見單純無知的他們。他們伸出的手,成了将你吊在懸崖之上的魚線。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壓下了心頭的怒火,耐着性子問。
對方卻是不急不緩地對你說:
“有句話我本來不想說,但那樣或許能停止你的一些沒必要的作死。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怎麼樣的人對他們而言并不重要,你活着才是重點。”
……
多管閑事。
你拿雨傘當拐杖,不再逗留地掉頭往回走,由于聽了些廢話,于是漠然又不耐地丢下一句“毫無邏輯”。
“我現在要去趟中國城,如果你真心很想去FBI做客的話我便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