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聲響從斜後方傳來。
二人的注意力被同時拉去。
赤井秀一在反應後想趁機奪槍,結果褲口袋裡的手機鈴聲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同時也拉回對方的注意力。
他不禁皺了皺眉,看着面前已經被逼到牆角邊緣、用槍口指着他心髒、一臉決絕的男人,在短暫權衡之後,還是選擇指了指自己口袋,示意自己要先接個電話。
對方沒有表态,依舊穩穩地端着手中蓄勢待發的左輪手/槍。
赤井秀一等了三秒,才一邊高舉着左手,一邊用右手将不停震動的手機從褲口袋裡掏出來。
“什麼事?”接通後,他看着蘇格蘭的眼睛,直接問道。
“怎麼接電話這麼慢。”
“手機放在了一個不方便掏出來的地方。”
電話那頭的人并沒在意他的這個解釋,僅隻不滿一句後,便又平淡地說道:
“蘇格蘭身上的嫌疑解除,取消行動。”
“??”
什麼?嫌疑解除?
赤井秀一愣住了。
“黑麥。”
那頭人得不見應答,語氣不耐煩地叫了遍他代号。
“聽清楚沒?行動取消。”
“……好,我知道了。”
好險。
反轉發生得太快,FBI探員靠着自己強硬的心理素質保持處變不驚,一闆一眼地答複一句後,等待電話被挂斷收起手機。
就在剛才,已經醞釀好的勸說之辭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後果不堪設想——
他深呼吸口氣,壓下了内心的波濤洶湧,維持住表面的平和鎮靜,卻沒控制好自己的嘴,滿是不屑地嘲諷道:
“行了,蘇格蘭,不用再繼續裝出這副受委屈後的可憐模樣了。”
“……你在說什麼?”
對方臉上的表情一滞,像沒聽懂,沒反應過來。
還在這裝傻充愣。
FBI的卧底一想到自己方才那些險些被套出口的内容,說話的語氣連降幾度。
“琴酒來電話,你的嫌疑已經被解除,現在,可以把槍還我了吧?”
——
“蘇格蘭!”
終于趕上天台的降谷零撞開門,一眼鎖定兩個正在對峙的人影。
看到将自己幼馴染逼到邊緣處的長發男人,他頓時怒火中燒,直接沖上去将其一把推開,然後擋在幼馴染面前,十分敵視地瞪着站在他們對立面的可惡男人。
對方對他的敵意不放心上地聳了聳肩。
“不用這麼看我,都是在奉命行事,況且蘇格蘭現在也已經清白。”
???
什麼清不清白?
降谷零一頭霧水地回頭,想從自己幼馴染的臉上找到些答案,結果卻發現對方是一臉平靜,仿佛一切都在他預料中般的理所當然,甚至也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槍,将其抛還給槍的主人。
事件中心的男人跟沒事人似的,輕輕拍了拍自己手臂在打鬥中蹭到的灰塵,走了兩步,彎腰撿起被扔在地上的牛皮紙文件袋。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溫和,笑着對赤井秀一說道,并且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袋。
“回去後還要交貨。”
好像剛剛從對方手中搶槍、用槍口指人的不是他一般。
“蘇格——!”
還沒摸清事情由來的降谷零想叫住幼馴染問個清楚,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經沒影了。
“……”
而赤井秀一則一言不發地盯着對方消失的樓梯口,面色冷厲,心緒沉沉。
所以,這次到底是為了除掉卧底,還是在有意的試探他……
——
石田町是一片老住宅區,到了夜晚,萬家燈火。
他還是來了——
在一時的沖動下,内心叫嚣着,頭一回放棄理智、無比狂熱地想見到一個人,因此違背了身為卧底最基本的安全法則,選擇遵從那股如脫缰野馬般橫沖直撞、再也無法被抑制的想念與牽挂,跟随了抱着必死的決心、卻僥幸死裡逃生撿回條命後如野草般瘋長的愛意,懷着顆激動又忐忑的心,站到了樓底下。
手心裡早已布滿汗液,男人仰着頭,藍眼睛深情地凝望着心念之人家的方向。想像少年時那樣勇敢無畏地翻窗進去尋人,可一路上那股不顧一切的沸騰熱血已經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冷卻,理智也重新回來,膽怯和謹慎開始使之在原地踟蹰不前,猶猶豫豫,遲遲不敢邁出那一步。
……不,不行。
又在窗下駐足許久,他還是做了個膽小鬼。最後深深凝望一眼那扇依舊沒亮的窗戶,硬下心腸撇開視線。
可在轉身要走的時候,窗戶被人大力推開的聲音在靜谧的夜晚十分突兀地響起,緊接着,那個日思夜想的聲音帶着驚訝和不可思議從他方才久久凝望的方向傳來:
“景光?”
“……”
它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攔住了一名卧底警察艱難挪行的腳步,讓其不受控制的心跳聲在瞬間溢出胸膛,名叫喜悅的情緒如煙花般在心尖綻放——
諸伏景光不再猶豫地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