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立即回答他這個問題。
上了年紀又十分落後的台式機好不容易才彈出主桌面,你呼了口氣,手指上的動作不停,熟門熟路地穿過層層防火牆,一邊侵入那個對你來說如同後花園的黑色網站,一邊調出太平洋另邊的國度裡某個小區四周的監控錄像。
你也懶得管一旁的臨時同伴是否能得懂你在做什麼。你心想一個随便遇上的來自高等學府的普通大學生應該還不至于接觸到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可接着你就聽到對方說——
“黑色的烏鴉。”
你:“……”
可真打臉。
你分了幾絲一言難盡的眼神過去。
“你認識?”
“可能。”
青年的回答模淩兩可,可他看你屏幕時過于專注的表情,以及落在電腦屏幕上逐漸要實質化成刀子的目光都在向你解釋他對于這個标識的在意。
……不會吧,可千萬别是一個被這群家夥迫害過的可憐孩子。
你還挺喜歡這個雪弗蘭青年,并不希望一個好生生的社會好青年被群黑烏烏的傻逼給害了。
“那我勸你一句,年輕人,最好離這東西遠點。”
你停下手頭的動作,看着那雙銳利的幽綠眼睛,收斂起不着調的姿态,态度難得認真地說。
“這個世界上的危險多數分兩種。一種是刺激你腎上腺激素分泌,讓你有探險欲望,一種是直接将你拽向死亡。”
“……這是第二種?”
“不是。”
你果斷地否認他的話。
“這是第三種,會讓你生不如死。”
兩年前的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沒必要把美好的生命浪費在這上面。”
……
“看出點什麼了嗎?”
等待數據加載的空檔,你問他。
“什麼?”
對方沒聽明白你的突然提問。
“你從跟我相處的幾個小時裡,看出點什麼了嗎?”你很耐心地說,“難道你不是好奇我的身份,才向我提供幫助的嗎?”
青年沉默了小會兒,才開口說:“你不是本地人。”
“這你也許可能錯了?”
你換成純正的美式英語笑着說。
對方被你作弊般的操作弄得再次陷入沉默。
你也不急着打斷一個富有好奇心和探索精神的年輕人的思考,一邊等答案,一邊又繼續盯着電腦屏幕處理手頭的事情。
“Secrets.”
你聽見他的答案。
紐約時區中午十二點三十分
“喝點什麼?”
“我不用了。”
“不回家?”
“再等等。”
對方沒再問你等什麼,拿上錢包後起身離開自己的位子。
你聽着遠去的腳步,将最後的信息記在腦海裡,點擊清空電腦上所有記錄并格式化。
你伸了個懶腰。
長時間不站立讓你兩腿發麻,于是幹脆換了姿勢,靠倒在椅背上。
“我啊——”
你感歎着,擡頭仰望牆壁上走動的時鐘,看着秒針不緊不慢地向前繞圈,那根分針正在緩緩歸位。
你看着這一幕,忍不住咧嘴笑。
因為知道這個所有人類都避之不及的時刻即将降臨到你的頭上,而你像個中了邪的瘋子,不但不逃避,甚至還要張開雙臂快樂地迎接它到來——
“——在等待死亡。”
就像回歸母親的懷抱。
紐約時區中午十二點三十二分
你在由心髒傳來的劇烈疼痛中抽搐地等來了死亡,沒有聽到一分鐘後,歸來的青年手裡聽裝咖啡掉落在地的嘭咚聲。
24小時回檔結束,躺在血泊中的你重獲新生。
……
東京時區早上六點四十三分
你拖着沾滿鮮血的棒球棍,哼着小調,一腳踹開一間倉庫的大門。
裡面的人罵罵咧咧地出來迎接。
可當看清你的臉時——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他驚恐地看着你,仿佛在看一隻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